下人收了桌子,楊氏也做好心裏準備了,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吳媽媽臨走到門口還擔憂的回頭看了一眼。
“上個月,遼東知府收到了一封匿名舉報信,說是我們的商隊裏有朝廷嚴令不許運到高麗的物品。遼東知府接到信以後,就讓他的肚子馬伯良帶兵前去搜查,最後真的找到違禁物品,還在一個夥計身上搜到了一封我的親筆信。”趙山長說的平靜,楊氏卻聽的膽戰心驚,驚呼道:“這是誣陷,誣陷。這姓馬的也太不是東西了。”
楊氏大嫂姓馬,自古姑嫂不和的很多,楊氏跟馬氏就是典型,兩人一直不和,以前是楊氏嫁的好,見了馬氏揚武揚威。後來趙家落敗,馬氏就開始逆襲,對楊氏不如之前的巴結討好,還常常挖苦楊氏,就連一直提起的娃娃親也不再提了,楊氏怎麼咽得下這口氣。這會兒罵起馬家來自然怎麼狠怎麼罵,怎麼解氣怎麼罵了。
趙山長一直盯著燭火,繼續道:“搜出了這些東西,遼東知府覺得茲事體大,當即寫了折子讓人送到京城。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在證據確鑿,京城又有人呼應的情況下,聖上下旨把我們父子關進大牢,好在這不是京城,要是去了天牢,估計就真的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趙山長說著很是感慨,他們父子竟然因為當年聖上把他們逐出京城而撿回一條命。
“學子申冤、文臣武將激辯、寫萬民請命書這些……”趙山長滯了滯道:“這些人的恩情我不會忘,更不會忘了還有更多的人為我們父子做的事。程世子不顧旁人的勸阻,當朝直諫,被罰宮廷外杖責。楊玄清不顧路途艱難險阻,曆經千難萬險去遼東潛伏調查。我二弟,他帶著兩個仆人,在大雪封山的時候,靠著兩條腿在山裏走了大半天,穿越大山到達遼東,隨後不顧身體有恙,到處奔走。你知道嗎?他在前兩天還病在床上,聽說腿上被凍壞了,以後就是好了也會在陰雨天複發,疼痛難忍。”
楊氏當然不知道這些,卻聽的直想哭。就是有這些人不畏生死的幫忙,才會讓她的丈夫跟兒子回來了。
“老爺你放心,我等會兒就安排人給這些恩人送去謝禮。”楊氏充分表現出一個當家主母的風範。
趙山長這會兒才抬頭看她,深深的看著她,看了很久,久到楊氏都察覺出異樣,擔心的開口:“老爺?”
趙山長歎口氣,拍拍楊氏的手道:“嫁到我們家這麼多年也沒讓你享到福,你辛苦了。”
付出被人肯定,而且這是自楊氏欺負珍兒以後,趙山長頭一回對她這麼和顏悅色,她頓時高興的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嫁到趙家我很幸福。”這話不假,趙老夫人對兒媳好,連規矩都不讓她們立。趙山長對妻子敬重,兒子又孝順,如果不是趙家落敗,趙暘銘娶了不和她心意的珍兒的畫,那楊氏就覺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也許什麼都不知道她反而會活的更開心。”趙山長對著楊氏開心的笑臉,實在是說不出那些殘忍的話來。
聖旨下了,趙山長父子倆無罪釋放,宅子跟家財自然歸還。抄家曆來是個肥差事,那是因為自要不是登記造冊的東西都會落入抄家人的口袋。楊氏早就做好丟東西損失財物的準備,可等搬回老宅,清點了兩天的東西之後,她發現賬冊上隻記載了損壞的一部分東西,旁的一樣沒少。
被人順手牽羊拿走的呢?被下人偷走的呢?沒有,都沒有。
管庫房的還記得那天混亂的時候,自家裏是如何的井井有條:“少奶奶阻止人巡視查探,東西都重新造了冊,又安排了不同的人看守,大家就是偷了東西都拿不出去,更何況是偷不著了。後來那些官兵進來,親家少爺又親自打點,送了不少錢過去,那個領頭的得了便宜,上麵又沒有吩咐,也不敢隨意的動這些東西,自然就沒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