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忍不住就笑了。拉巴達什一直擺動著自己的耳朵,阿斯蘭一說“時候到了”,他的耳朵就發生了變化:雙耳越變越長,越來越尖,很快就被灰色的毛發遮住了。大家感到很迷惑,他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樣的耳朵。正在這時,拉巴達什的臉也開始發生變化了。他的臉越變越長,頭頂變得厚實了,兩隻眼睛也變大了,而他的鼻子卻陷到臉裏去了,或者說臉鼓了起來,全變成了鼻子,臉上毛茸茸的。他的手臂也變得更長了,在前麵垂落下來,直到他的雙手觸到了地麵。可是那不是手了,而是蹄子。他四蹄蹬地,衣服也不見了,每個人都嘲笑他,且聲音越來越響。因為他們忍不住。曾經的拉巴達什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一頭驢。可怕的是,他的人類聲音僅僅隻比他的人形維持久了那麼一點時間,以至於當他發覺身上的變化後就大叫了這麼一句:“噢,別是隻驢啊!行行好吧!最好是變成一匹馬——嗯——謔——啊——嗷,啊——嗷。”
“拉巴達什,你聽我說,”阿斯蘭說道,“公正的裁決中蘊含著慈悲憐憫。你不會一直都是一頭驢的。”
當然,阿斯蘭說這話時,驢子抽動了下雙耳,耳朵向前伸著。這模樣也太過滑稽了,大夥笑得更加厲害了。他們想要努力克製住自己,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你已經向塔什神懇求過了,”阿斯蘭說,“你可以在塔什班的神廟裏得到治愈。在今年盛大的收獲節上,你必須站在塔什班的塔什神祭壇前,當著所有塔什班人的麵,你的驢子形態會從你身上褪去,所有人就會知道你是拉巴達什王子了。但是隻要你活著,如果你離開偉大的塔什班神廟超過十英裏,那麼你立刻就會再次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有了這第二次的變化,你就再也變不回去了。”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大家都活動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好像才從夢中醒來似的。阿斯蘭不見了,但是空中和草地上還有一道亮光。他們懷著一絲欣喜,這道光足以證明它不是夢,不是幻。無論怎樣,他們麵前是有一頭驢。
奈恩國王是心腸最好的人,看到自己的敵人淪落到這般可悲的境地,他就忘掉所有的憤怒了。
“殿下,”他說,“我真的非常抱歉,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麼極端的地步。殿下也親眼看到了,這些並不是我們所為。當然了,我們也樂意為殿下提供船隻,送你回到塔什班——呃——按照阿斯蘭囑咐的療法治好你。殿下可以享受到這種情形下的各種優待:最優良的裝載牲畜的船——最新鮮的胡蘿卜和薊草——”
可拉巴達什卻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驢叫,還瞄準一名警衛狠狠地踹了一下。這些足以說明它對於這些友好的提議,毫不領情。
拉巴達什被送上了船,按時送回了塔什班,然後在盛大的收獲節上被帶進了塔什神廟,之後它再次變回了人。不過當然了,有四五千人看見了這個轉變過程。紙不可能包得住火,這事還是宣揚出去了。年邁的蒂斯羅克死了,拉巴達什繼承了王位,成了蒂斯羅克,而且他是卡羅門人記事以來最安分守己的蒂斯羅克了。這是因為他不敢離開塔什班超過十英裏,他不能親曆戰場,不希望他的泰坎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從而威脅到他的地位,因為蒂斯羅克們都是被這樣推翻的。盡管拉巴達什的理由是自私的,但卻讓卡羅門周圍所有的小國家安樂舒適多了。他的子民永遠不會忘記他曾經是一頭驢。在拉巴達什的統治時期,當著他的麵,大家稱他為“和平使者拉巴達什”,但是在他死後,人們卻背地裏叫他“荒謬可笑的拉巴達什”。如果從一本不錯的《卡羅門史》中查找有關他的資料,可以在當地圖書館試試看,就會發現有關他的內容出現在“荒謬可笑的拉巴達什”條目之下。到如今,在卡羅門的學校裏,如果有誰做了任何非同尋常的愚蠢之事,就很可能被稱作“第二個拉巴達什”。
與此同時,在安瓦爾德,每個人都非常高興,因為拉巴達什的事解決了以後,真正值得歡呼雀躍的時刻到來了。夜晚,在城堡前麵的草地上,豪華盛宴開始了,人們點亮了幾十盞燈,燈光與月光交相輝映。美酒流淌著,人們講著故事,聊著笑話,然後就是一片沉靜。國王的詩人帶著兩名提琴手走了出來,步入了圈子中央。阿拉維斯和科奧準備好了迎接這枯燥無聊的時刻,因為他們隻懂卡羅門那種詩歌。但一開始,提琴的弦剛一拉響,琴聲就好似火箭一般在他們頭腦中直衝而上。詩人吟唱著偉大而又古老的美麗奧爾文詩歌,講述了他是怎麼與巨人皮爾交戰,又是怎麼把他變成石頭的,這就是皮爾峰的由來——那是個有兩顆腦袋的巨人,並且贏得了莉爾恩小姐做他的新娘。當詩歌結束以後,大家都希望能重新再唱一遍。盡管布裏不會吟唱,但是他卻講述了紮裏德瑞之戰。而露茜又一次講起了魔衣櫥以及她和愛德蒙國王、蘇珊女王、至尊之王彼得第一次來到納尼亞的故事。除了阿拉維斯和科奧,大夥都聽露茜講了很多次了,但是他們都還想再聽她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