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老人,那個矮小的佝僂著的人影是一個老太太。
夏廷宇嚇了一跳,差點就跑下樓去,好在被陸刑天拽住了後衣領。
“你是誰?”
“啊……後生仔。這房子、是我兒子的啊。住完了,可記得還他。”
“知道了。”
簡單的幾句對白,陸刑天的口氣陰冷的可怕。老太太輕輕的點點頭,跨過安全門,與夏廷宇擦肩而過。
本來就看見老太太的嘴在動,還以為她像普通的老人一樣在磨牙。結果那一瞬間,夏廷宇好像看到了那老太太的口中,參差暗黃的牙齒間隙裏,似乎卡著些的紅色的殘渣。
而在那老人抬起手接近幹裂的嘴唇的一霎那,夏廷宇終於看見了那暗紅色的東西。
那是一塊蠟燭,那種廟裏的供蠟,比手腕細一圈。
緊緊盯著老人消失在下層,夏廷宇才敢嘟囔一句,“那是什麼啊……她……在吃什麼?”
“隻是個髒東西。這種有常空的房間的樓經常會鬧東西,其實隻是因為沒人氣,路過的小鬼會來歇腳。別管她。”
繼續惡心了半晌才想起來去開門,腦子裏嗡嗡的呈現出那老太婆嚼紅蠟燭的樣子,喉嚨裏好像也梗上了什麼東西,難受的要命。
“什麼髒東西啊,喂。”張燃在一邊嚷著,陸刑天懶得和他解釋,隻是說說了他也不會信。好在門一開,張燃就興奮的跑進了屋子裏,左敲敲右打打,最後是站在了五個人高的落地鋼化玻璃窗前看夜景,對著海邊各種商場的霓虹燈抒發感情,各種相見恨晚。
夏廷宇被那老鬼一嚇,倒是沒了興致,徑直走向了樓上。樓上有一間臥室、一個洗手間和一個衣帽間。十來平米的小廳裏擺著一張小書桌,上麵是一台電腦,邊上靠牆的地方還有兩個卵狀的小沙發,木製的地板已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了。
夏廷宇拉開牆上嵌進去的兩扇橫開門,裏麵居然是間日式的榻榻米。雖然很想新鮮一把,但他還是選了那個自帶衛生間主臥。朝陽的房間,比起陰暗的榻榻米,感覺起來還是很有安全感的。
把書包裏的杯子掏出來,夏廷宇無力的躺到了床上。胳膊腿一伸,整個床就被他包了。
“怎麼了?”陸刑天尾隨著夏廷宇走進了房間。
“今晚你和張燃睡那一間。那間是榻榻米,你們橫著豎著都盛的開。”
“你不怕半夜裏在窗外看見老太太?”
“……少來!”
看到夏廷宇激動的樣子,陸刑天聳了聳肩,“不用想太多,也許就隻是路過的小鬼。”
“你那是‘也許’。”
“還有就可能是你哥的問題了。這裏的房子都已經住了不少人了,看來是建了時間不短了。”
“不會又是詛咒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哥這房子是不是從別人手裏接下來的?”
“嗯,八十萬,八十萬就買下來了,還是他老同學的。”夏廷宇撇撇嘴,心說好事什麼時候讓自個兒碰見。
“那會不會是錢沒交夠,真是個老太太來催債啊。”
“臥槽!”夏廷宇踹了陸刑天一腳,“你能不能不說話!我發現你這人其實話很多有沒有!”
陸刑天撅撅嘴,抬起胳膊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委屈,“可能是我沒看清。鬼魅吃的東西就是蠟,花的東西也就是紙錢冥幣。不過民間也有嚼蠟治病的,這我就不懂了。我去洗澡了。”
“……”夏廷宇在床上裝死,那老太太幹癟鬆弛的臉還是隱隱約約的呈現在他眼前的黑暗裏。灰白的頭發、眯成一條縫的雙眼、幹裂的嘴唇……不知不覺中,他就這麼睡了過去。
慢慢的,胸口逐漸傳給大腦的壓迫感將夏廷宇從黑暗中拉了回來。夏廷宇艱難的抬著眼皮,想用手指揉了揉被眼屎黏住的雙眼,卻也是懶得動。窗外的月光很亮,混著璀璨的霓虹燈照進了不小的臥室,灑在了三人床上。夏廷宇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黑影。
一個臃腫的人正坐在夏廷宇的胸口。
我了個媽。夏廷宇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嚇得差點就尿了褲子。緩了一會兒,他想起來他是在表哥家裏,家裏還有兩個朋友。他使勁的睜大眼睛,想看看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誰,可眼睛怎麼也睜不開了,用盡全力也隻能是眯開一條小縫。那隻是個背影,論體型的話很像是張燃,但是張燃的話還要比這個人寬大得多,更不用說陸刑天了。
突然,那人影動了一下,然後一陣令夏廷宇毛骨悚然的“咯咯”的聲音從她身上傳了過來。
磨牙聲。
或者是,嚼東西的聲音。
夏廷宇鬼使神差的一下子就想起了晚上見到的那個老太婆,想叫,胸口卻是被壓的瓷實,身體動不了,喘氣都困難。他動了動手指,才發現手指傳來了麻麻的感覺。眼珠拚命地向一邊瞥去,才發現邊上根本就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