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熬到了一個月後的大休,我要與藝術班的一個同學一同回家了。我按照兩年多的慣例下課就奔去了藝術樓的第二畫室找他。
因為迷你老班在班裏嘮叨了很多有關安全的事項,到了畫室,就隻剩下收拾好東西焦急跺腳的吳坤和一個正在收拾東西的男孩。
吳坤一見我,急忙在我胸膛上來了一拳:“這麼慢!我的休息時間因你而少了二十分鍾,說,怎麼賠我!?”
我心說神經病,注意力就不自覺集中到了那個收拾東西的男孩麵前畫板上還未撤下的畫上。
那是一張四開的素描畫,畫上是一個半身的女孩,女孩帶著一頂寬沿的草帽,上半身側著,臉朝著畫外麵,雙目微眯,眉清目秀,嘴角微翹,自然地衝我笑。我好似看到了一位站在草原上享受美景的花季少女,以及沒能展現出的她下半身飄起的裙角。那仿佛就是一個動態的畫麵。
我不自覺的嘟囔了一句“真漂亮”。那男孩便回過頭,衝我擠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不要盯著畫中人的眼睛和嘴,否則……”
我嚇了一跳,因為那個男孩麵色非常難看。他麵頰消瘦眼窩深陷,黑眼圈極重,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的樣子,像是癮君子。
吳坤見狀,趕忙把我拉出了畫室。
“這人很怪,不用理他。”
我心領神會,衝他點點頭,心裏卻是止不住得疑惑。學校的怪事總是會被我遇見,尤其是關於鬼怪的事。因為我身上有詛咒,這個詛咒需要經曆這些怪事的考驗,換句話說,就是,怪事都是因為詛咒帶來的。
不過我的朋友陸陳海卻一直不喜歡我的說法。他更偏向於,是詛咒把我帶到了這些怪事身邊。
吳坤顯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跟我說起了那個男孩的事。
他說:
“那個男孩是今年的新高一,名叫江藝鳴,功底特好,畫畫真的非常棒,跟以前的我一樣,嗜畫成癮,我也特別想跟他處好關係。但奇怪的是,自從他來到畫室,他的每張畫都是那個女孩。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他可能就是單純的像設計出一個適合自己想法的角色。但是你看他臉色,想必你也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休息。他在不停的畫,不停的畫,畫那個女孩。有時候,我甚至都能夠感覺到,他身邊就站著那個女孩。”
“他為什麼這樣?”我好奇地問。
“我們都以為他被畫靈迷住了。畫靈知道吧,就像小說裏的字靈。”我點點頭,他繼續,“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聽出了我們的議論,有一天,他跟我們講過這麼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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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孩有一個青梅,他喚她為梅子。梅子跟他從小一直玩大,兩人都特別喜歡畫畫。他們經常一起研究藝術,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喜歡上的藝術。初四那年的中考,他們都考得不錯,作為獎勵,於是兩人一起去了一個首都的畫展,據說收藏的都是名人的字畫。
他們參觀的很盡興,一直到畫展要關門才回過神。江藝鳴催促梅子趕緊回家。天都黑了,再不回去,恐怕父母要著急了。
可梅子意猶未盡,央求著江藝鳴在陪她一會兒。
江藝鳴人挺急,火氣也上的快,但又不好衝她說什麼,隻好塞上耳機聽起歌來平複焦躁的心情。
突然,他好像聽見梅子在叫他,但是戴著耳機又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他隻好摘下耳機來向梅子確認。可是當他抬起頭,卻發現,梅子已經不見了。
她可能跑到了別的地方。
他隻好去找。不過好在,梅子並沒有走遠,江藝鳴拐了幾個彎,終於還是在一個不起眼的牆角處找到了梅子。
她站在一張四開的素描前,看的正起勁兒,兩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他叫了一聲'梅子',梅子並沒有理會他,隻是嘟囔著這幅畫很好看。
起初江藝鳴著急回家,並沒有在意那張畫。這一看,直接把他嚇了一跳。
那張畫是一張純素描畫,畫上是一位甚至可以上百歲的老太太。老人臉上溝壑縱橫,雙眼失神,眼窩深陷,皮膚粗糙,細節處都描繪的栩栩如生,活像蔫掉的茄子。畫用黑邊框著,整幅黑白素描畫就活像一張遺照。
“這有什麼好看的啊……”江藝鳴問梅子。
江藝鳴是喜歡畫,但是被他喜歡的畫的前提,是美。而這張畫給他的感覺,簡直就是滲人。
梅子依舊沒有理會他,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依舊是靜靜盯著畫看個沒完。
“梅子,回家吧,要閉館了。”
梅子的眼睛已經開始失神了。“她在跟我說話,你聽。”
“……”江藝鳴也不是什麼也不知道,他也像許多文藝少年,看過小說、電影。他想可能是畫中的畫靈想要勾出梅子的魂魄,逃出畫的束縛。當然,他不願意相信會有這些東西,但他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