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百裏裕將此事暗暗記下了,那廂,淩雲生卻是陷入了沉思。
舊日裏,他知道和薛素素訂的指腹婚約後,也曾幻想過這位姑娘該是如何模樣,但隻過了短短數年,便傳來薛家沒落,素素淪為奴婢的消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也釋然了,畢竟,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的情分,談不上惋惜。
隻是,指腹婚約卻也是緣,故而,他便央求了母親,親自去梓郡退婚,順便見一見那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未婚妻”。路上,他遇著了昔日的同窗故友,但一個不慎,卻差點招來殺禍,陰差陽錯間,蕙心替他受了傷,而他卻不知道她是誰。
而後,在將軍府再度相遇,小丫頭不卑不亢地為他帶了路,而他也投桃報李地為她化解了一場危難。雖然,婚書還差一份,但這場姻緣,卻早已名存實亡,隻是他卻似乎看上了這個有骨氣有血性的漂亮小姑娘,後悔沒有退一步,一台粉轎納她為妾。
而後,回到千盛都,相看了無數的姑娘,但談吐舉止卻沒有一個比得過蕙心。但雖如此,蕙心畢竟隻是一介丫鬟,他心高氣傲,認為她身份卑微配不上自己,自我安慰一番,便也心安理得了,奈何,今日一見,配不起的人,明明是他……
原來,舊日裏那隻看似卑微的小山雞,真實身份竟是枝頭的鳳凰,淩雲生感到自尊心嚴重受挫,故而一個激靈別過了頭去,不再看她。而蕙心,卻是渾然未覺,自顧自地吃著聊著看著,全然沒有注意到淩雲生幽怨的神情。
而百裏裕,盯著蕙心看了半天,越是看,神色越是驚疑,倏爾,眼底泛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由計上心頭。
宮宴進行到一半,各人也已飽足,剩下的殘羹冷炙都被宮女處理地幹幹淨淨了,取而代之的是各桌一小碟香瓜子,並上一小壺西域上供的葡萄美酒,而這場宮宴的華彩段落,方才剛剛開始。
“咳咳,”祥龍寶座上,嶽帝天欒清了清喉嚨,一麵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杯盞,一麵用低沉而略有幾分醉意的聲音娓娓道來,“此番既是宮宴,各位愛卿大可不必拘著,若是有拿得出手的才華,那便在這裏露一手,左右都是朝中自己人,自是不會被笑話了去。”
自打嶽帝一張口,四下裏驟然安靜了下來,倒使嶽帝那原本渾厚綿長的嗓音,在這寬敞的大殿中愈發的擲地有聲。話音一落,四下裏響起了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之聲,很快,向來愛出風頭的百裏裕便第一個站了出來。
“百裏裕不才,獻醜了。”說著話,百裏裕輕輕揚起白皙溫潤的下頜,一對丹鳳眼微微眯成了縫,嘴角一牽漾起了一絲清淺的笑意,風流倜儻,俊逸瀟灑。席間,幾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癡癡地盯著他流口水,一雙眼睛不住地冒著粉紅色的泡泡。
“請。”嶽帝攤了攤手,微微一笑,四下裏複又安靜了下來。
在一片靜默中,百裏裕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淩雲生,眼底的一絲狡黠轉瞬即逝,輕輕抬手,自袖間取出了一柄墨玉為骨的折扇,嘩的一聲展開了來,良人錦挑線的扇麵上,竟是一片空白,眾人嘩然,不知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百裏裕,今日裏又要給大家帶來怎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