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郭善早早來到太常寺上值。
相較於其他官員,郭善算得上是三天兩頭請假最多的一位了。不過因為是樂官,而本身主管的又是梨園這個半歸屬太常寺的部門。無論從哪一方麵而言,郭善都屬於無足輕重的人物。加上這個家夥又是個不安分的主兒,不到萬不得已沒有誰喜歡無緣無故的招惹他。於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扣除月俸或者打差評這種事兒又不是郭善所在乎的,所以哪怕跟郭善有仇的那位少卿大人也拿郭善是沒奈何的了。
你抓不住他的痛處,如何讓他屈服?相反,一看郭善拿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就該頭痛了。對付這麼一個軟硬不吃,不以升官發財為目的的下屬。要麼你一巴掌拍死他,要麼最好不要娶管他。否則你摸了一手的屎,傷不了它還惡心死你,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負手在梨園巡視了一圈,又聽了一下王助教的工作彙報。除了有關於公署選址問題是個大事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也無需郭善過多插手了。
這兩天本來抑鬱的心情在田橋馬屁的吹捧中消散了不少,看著這個比自己拔高比自己年紀要大的侄子,郭善還是蠻順眼的。
巡查一圈後回了公署,郭善坐在凳子上摸著辦公的桌子。不由得想起那日跟花蝴蝶在此地做的荒唐事兒,臉上一熱又神遊天外。
王助教顯然是猜不透自家上司此刻心裏的想法的,打死她肯定也想不到郭善曾經在這裏齷齪過。她還待事無巨細的將最近梨園的大小事務稟報一番,卻被郭善抬手打斷了。
郭善假意漫不經心的問道:“花蝴蝶和花如意母子如今到了梨園沒有?”
當初花蝴蝶和花如意是郭善趕出去的,這次花如意和花蝴蝶歸來,別人不知道是出自誰之手但王助教卻知道這是郭善的手筆。一時捉摸不透郭善前後玩兒了什麼把戲,但還是笑著道:“回大人話,他們昨日就來按時上值的。”
郭善聽言點了點頭,似乎隨口說:“這對母女過得也淒慘,不容易啊。”
王助教慣會察言觀色,郭善這看似隨意一說她自然上了心思。雖然一時拿捏不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也猜出了郭善是想照顧這對母子了。於是當即也隱晦的表態道:“花蝴蝶聰明機靈,長袖善舞。奴以為倒是可以讓她試著教習一班弟子。”
郭善滿意的抬頭看了王助教一眼,故作矜持的點了點頭,隨口打著官腔道:“這事兒你就看著辦吧。”
忽然又愣住了,停頓住了翻劄子的手。望了上麵一眼,然後道:“太子想召樂人充入東宮?”
王助教忙回答道:“東宮的助教曉得咱們梨園擅長新式的樂器,編了許多新舞,所以想找幾個去東宮教習。”
郭善聽言沉吟,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沒有發表看法。
其實這也是正常現象,他沒有道理去阻攔。畢竟樂人之間的相互流動在太常寺教坊還有東宮的宮廷樂工中是相當頻繁的。這樣的流動也能夠促使幾個音樂機構更快的進步,而當初太祖梨園創立教坊之用意主要就是與太常寺分庭雅樂和俗樂,讓音樂能夠精細化。而想要突破,自然也需要交流了。
更何況,從梨園帶去東宮的樂人也能夠有機會在東宮任助教。這是機遇,不會有人拒絕,郭善自然也不會阻撓下麵人的前程的。梨園本來就有教習樂人的責任,為宮廷音樂和太常寺乃至於整個大唐補充新血本就是職責所在。
“大人,您瞧,讓哪些人去東宮好?”王助教問郭善話了。
而郭善則想了許久,搖了搖頭道:“你隨便選吧。”
說到底對下麵的人不太熟,郭善自然沒有什麼好的人選。再者而言對於下麵的人能去東宮是運氣,對他而言這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事情。
王助教聽了郭善的話,卻把先前郭善說花蝴蝶和花如意可憐的事情記在了心頭。隨後,篤定的決定把這個去東宮的人選裏塞上花如意和花蝴蝶母子。
而郭善則在想,也不知道永嘉什麼時候進宮把花蝴蝶母子撈出宮去。這娘們兒這兩天跟他老公吵架吵的一定厲害,不會忘了答應自己的事兒了吧?
思來想去,覺得如果不催催,這娘們兒一定忘記了或是沒放在心上。但一想到那位吃醋的駙馬,郭善又果斷取消了這個時候登門問事兒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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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值回府,胡管家又彙報了一下郭善交代的事情。
花蝴蝶母子的住宅選在了來庭坊不遠處,竟是個兩進的宅院。所耗錢鈔竟然不多,據說那處宅院的原主人是個行居長安不久的外地商人。那外地商人剛來京時財大氣粗,因為迷戀上了一個青樓女子。狠心下來搬出旅社自行買了個兩進的院落準備長期包養那位青樓女子在長安流個風流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