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風流是有了,但韻事卻沒成。
那青樓女子是個成精般的人物,貌美自然若天仙,更重要的則是其文采了得。據說還是前朝某個名門之女。
青樓裏麵其實也多有名門之後,因為顛沛流離或是家道中落而落入紅塵者不知凡幾。那位外來的客商不疑有他,撿到了這個叫‘菲兒’的溫婉女子心裏十分痛快。一擲千金的豪氣一出,就帶著菲兒來到了那二進住宅裏金屋藏嬌。
買了一班豪奴,整日裏自己卻閉門不出與這菲兒在家裏把酒言歡。終日大魚大肉,散財如撒豆。不足半個月,帶進京行商所用的金銀全部用光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卻各自飛。更遑論薄情寡義的青樓女子?又遑論那個叫菲兒的青樓女子本就是個騙人錢財的女妓?
等這位客商幡然醒悟時,那菲兒已經席卷了客商的餘錢跟著媽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那些個豪奴一見大官人變成了大乞丐,又欺他是外鄉人,於是奪盡家中財務也一哄而散。
前時有庭院把酒醉美人,今天卻落個人財兩空。
這樣的悲催事情在長安城經常發生,他不是第一個被騙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被騙的。這位客商心痛交加,去了萬年縣告狀。但這種詐騙案子啊長安城裏太多了,而且能夠設下這樣大的騙局的人豈非是沒有背景的人?
告不了,最後客商無奈何隻好回了家終日以淚洗麵。他又迷上了賭局,最後被好一番詐騙。宅子被抵了出去不說,就連他整個人也幾乎被騙成了奴隸。不過三天時間淪為乞兒,最後被萬年縣趕出長安遣回了原籍。
而偏巧不巧,他的宅子當初所抵押給的就是胡敢當。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郭善雖然沒有得道,但說到底也是有萬貫家資的大富豪了。雖然隱蔽,但長安城裏富裕的商人中郭善也是首屈一指的。身為部曲統領,保安隊的隊長,胡敢當也糾結了一幫郭府部曲幹起了買賣。
這廝沒什麼頭腦,但也有一膀子的力氣。加上郭善看在胡老漢的麵子上對著家夥相當不錯,於是胡敢當搞起了放高利貸的事情。
當初那客商就是被胡敢當放了高利貸了,因為償還不了借貸的錢,房子給抵押了過來。而後郭善跟胡管家要房時,老胡於是把房契從兒子手裏搶了來。
郭善是萬萬沒想到胡敢當會做放貸這種事兒的,雖然朝廷和地方上普遍有放高利貸的事情。且放高利貸幾乎是朝廷用來抓收入的一種方式了,但,郭善本人是不支持這種做法的。
不過考慮到如果勒令阻止下人們賺錢,恐怕這幫下人會心生怨憤。畢竟攔人財路等若於殺人父母,就是再敬重你這個主子,也不可能事事都讓你這個主子順心如意。
無可奈何,郭善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也不白要房子,該是多少錢我給。”郭善把房契揣進了懷裏,呷了口茶道:“老胡哇,把敢當叫過來吧。”
胡老漢心裏有些發虛,覺得老爺似乎不太高興。但是他也不敢違拗,隻好應了轉身離去。
小悠看著胡老漢戰戰兢兢走了,心裏覺得有些好笑。看了看郭善的麵色,輕聲道:“其他府上的人也是這樣呢,老爺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接過郭善手裏的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問。
“你也不用為他們開脫,我也不許他們放貸。不過,必要的敲打還是要的。事業越做越大,人的野心就會越來越大。沒有能夠控製欲望的野心,會把人變成鬼的。”郭善抿了抿嘴,不多時外麵就跑進來了胡敢當。
壯漢佝著身子如熊一般的尾隨他老爹晃晃悠悠而來,臉上也透著惶恐,但目光還是有些呆滯。
其實別說是他,就連旁人也不知道郭善之所以生氣是為何。
而若有王蘇蘇或許倩在,則可以看出郭善並沒有生氣,但也有不快。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有些擔憂。
“老爺。”胡管家跑了過來,低眉順眼憨憨傻笑。
郭善卻是冷哼一聲道:“胡爺,那處宅院我心裏喜歡懇請割愛。需要花多少錢,隻管開口。”
任誰都聽出這話裏麵的奚落,所以胡敢當立刻冷汗直流了。
倒不是郭善有什麼王八之氣,一句話能使人惶恐不安。
其實,這是因為兩人地位不平等,故而郭善一句話才能使他害怕。與其說是畏懼郭善,不如說是畏懼這個社會的規則。譬如李世民若不是皇上,誰會怕他?但當李世民一日為君,他的話一日就具有不可測的天威。
郭善忝為一家之主,自然能讓下人們害怕的。曾經有丁三兒的前車之鑒,誰也不會懷疑郭善狠下心來時的可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