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撓你的癢!”說著,竟真的伸手向易淩風的胳肢窩處襲去,後者一張俊臉立即暴紅,而鬆讚布達站在一邊看戲,笑得“咯咯”直響,卻偏不過來幫他。
“哈……好……好了好了,我說……我說我說!”易淩風手忙腳亂地摁住小桃在自己身上作亂的雙手,這丫頭鬼機靈著呢,趴在自己背上,知道他不可能將她扔下去,自己自然處了下風。
“我說,其實破綻在你的發際線上,若不是稍懂易容之人,是不會注意到的。”
小桃立即不鬧了,伸手摸摸自己的發際處,眼中滿滿的疑惑,急切地問道:“發際線?”
“對啊,你注意到沒,爹爹易容的時候,發際和皮膚相接的地方是參差的發根,而你接近兩耳的地方卻是光溜溜的一條線,看上去不是特別自然。”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易傅卿將她領進門後便致力於鑽研草藥,對小桃的易容術要求並不苛刻,而山中又無其他人指點,這麼多年下來,她的易容還從未被外人看穿過,因此頗有些自信滿滿,如今聽易淩風這麼一說,立即明白過來。
其實人體皮膚與頭發相連接的地方都是參差不齊的,這點小桃自然知道,隻是人耳根部卻是麵具收口的最佳地點,特別是有頭發遮蓋的時候,一般人很難注意到,而小桃收口之餘,便下意識忘記了這個死角,如今被他這麼一點撥,當即茅塞頓開。
“行啊,木頭,”小桃興奮得一拳打在他肩上,揶揄道,“沒看出來你平日呆呆木木的,關鍵時刻還真挺管用……”
三
得到易淩風的指點,小桃終於放下一樁心事,這才覺出困了,三個人一天裏從設機關到引蛇入洞,又同百人周旋打鬥,早就累了,因此分開後剛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夜色將整個蜀山完全包圍,一棵棵參天巨木猶如洞天之劍直指蒼穹,黑黢黢的,靜默無聲,看上去竟有些怕人。
月亮漸漸移至中天,朦朧月色之下,忽然沿著白日打鬥的小路,走上來一道黑影。
那影子越走越近,披著黑色的大鬥篷,頭上用鬥笠遮了臉,隻能從身形上判斷出是個嬌小的女子,腳步極輕,想來是會武功的。
那影子走到山頂後向著西麵幾間房望了一眼,而後才收回視線,抬起腳,直接向著正東的草廬走過去,慢慢伸出手。
隻聽得“吱呀”一聲,草廬的門被緩緩推開。
月光灑進來,順著門縫在屋內傾瀉,鋪成梯形的一片,光影交接,分界線尤為清晰。
黑影頓了頓,抬腳邁進屋內,也從月光中進入黑暗。
“是誰?”
本在床上躺著的人卻出乎意料地醒了。
易傅卿睜開眼,麵對深夜闖入房中的陌生人,眼中毫無波瀾。黑影頓了頓,一把掀開自己頭上的鬥笠,有潺潺的笑聲順著那揭開的麵紗瀉了出來。
“是我……”
透過窗子的月光隻有一小部分打到了她的臉上,那副並不算年輕的容顏卻在幽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柔和,美貌更是平添了幾分。
“師……兄。”
麵紗全部被除去,黑影將它丟到一邊,隨意找了個地方在床頭坐下,轉頭淺笑,也讓易傅卿看清了陰妃那張堪稱傾國的臉。
易傅卿的眸子動了動,而後轉過頭看了眼桌上的油燈,片刻後,再次將視線移回。
隻這呼吸間的猶豫便立即被陰妃抓住,後者緩緩將目光移向他的雙腿,蹙了蹙眉,輕聲問道:“你的腿……又複發了?”說著垂頭輕輕歎了口氣,語調中已帶上了幾分遺憾,“早知今日,想當年,你……又是何苦……”
這話顯然觸動了易傅卿某些被深埋在心底的記憶,月光之下,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下去,扭頭反問:“你大半夜避開所有人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些廢話?”
語氣已經變得十分生硬。
“你看你,還是這種脾氣,好了,你不願聽我不說便是,”陰妃在他雙腿蓋著的被子上撫了撫,目中沾染了一絲痛楚,“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師兄,你還打算瞞那孩子多久?”
易傅卿身子立即狠狠一震。
陰妃卻像根本未曾看到一般,而是繼續低聲喃喃自語:“那日在宮中她忽然問起此事,我反應不及,竟是讓她套了幾句話去,她已知道,長安與吐蕃之行都是你的安排,不知她回來後……”
“她沒問我,”易傅卿冷冷打斷她,“隻是問了那卷絲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