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最悲慘的事情,是親耳聽到對方承認了他的真愛,並不是你。原來最悲慘的事情,是你終於不得不承認,你與他在一起的時光,於他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不值一記。
接著,台上的的司儀請上了嘉賓表演,而姚銀珠與吳建宇則攜手走下舞台,逐一向各桌親友敬酒。還沒輪到的賓客們,便都先吃了起來。
我坐的這一桌都是大學校友,大多畢業了有三四年了,雖然平日多在一個城市,可忙於工作也沒什麼機會見麵,難得見了一次,都把婚禮當成了校友會,談論的都是大家在學校的時候的趣事醜事。
大學時候聚會,我總是不太起眼的那個。那時候我不漂亮,又不太善於交際。如今卻有些不同,用林嘉琪的話就是“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不會打扮的村姑”了,竟然成了大家談論的焦點。
“悄悄,幾年不見你的變化怎麼這麼大!”一個女的羨慕地,“變得好漂亮!”
一個男的打岔:“什麼叫變得好漂亮!悄悄以前就挺好看的,不過是不會打扮收拾自己,對吧!”他的結論博得了幾位男士的附和:“是呀,不過我以前就覺得女孩子那樣幹幹淨淨的就挺好!”
“不過現在這樣打扮打扮更好!哈哈!”
我心裏知道這是奉承,不過也樂得不揭穿,端起酒杯朝那男的虛敬了敬:“哪裏,現在還是村姑一個,上不了台麵呀!”眼角餘光瞥過林蕾,顯然臉色不豫,知道她在氣我變得這樣受歡迎,於是越發笑得媚眼如絲,引得那幾個男人連連舉杯相碰。
林蕾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那毫不掩飾的嫉妒,我都能感覺到兩道銳利的目光“唰”地射過來在我身上挖了兩個大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這時候,姚銀珠挽著吳建宇款款地朝我們走來。吳建宇仿佛這時才發現了我,表情一下子扭曲起來,跟喉嚨裏噎著塊蛋糕似的。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我默默地先把手裏一杯紅酒飲盡,然後才跟隨著大家站起來。姚銀珠熱情地跟每一個人打著招呼:“謝謝大家百忙之中都抽出時間來參加我的婚禮。”她朝每一個人舉杯致意,最後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姚銀珠舉了舉杯子:“悄悄,謝謝你能來。”
她表情真摯語氣真誠,可話一說出,周遭的氣氛有有些尷尬起來。剛才大夥兒一番聊天,氣氛已經趨向融洽,都忘了過去的那些糾葛,而姚銀珠這樣刻意地向我一道謝,反而提醒了他們那段曆史。
我微笑,也朝姚銀珠舉杯:“恭喜你。”
姚銀珠也笑:“是啊,你也覺得我嫁了個好老公,值得恭喜吧?”她把吳建宇往我麵前推了推,刹那之間我,我簡直有一種把手裏的紅酒朝她那張惹人厭的臉上潑過去。
不過我還是有理智的:“我想大家都是這麼覺得的。”我看了看吳建宇,他的臉上有很明顯的尷尬,仿佛是不知道姚銀珠會演這樣一出戲的,可這也沒有減少哪怕是一丁點我對他的厭惡。“建宇是個很好的人,我相信他會一心一意對你的。”
我特意強調了一心一意,擺明了就在說吳建宇劈腿,她小三上位的事,姚銀珠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勉強地笑了笑,附和地說了幾句是啊是啊,正打算找別的話題,旁邊有兩個小孩子打鬧著衝過來,從她身邊擦了過去,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聽見她嬌柔地“哎呀”了一聲,把手裏大半杯的紅酒都潑在了我的禮服上。
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腳下正好是草坪與花崗石地麵的銜接處,高跟鞋往上一踩,發出細微的“喀嚓”聲。
在那一刻我真有一種天亡我的悲涼之感。
“哎呀,悄悄,真對不起!”姚銀珠驚呼,連忙扯起桌上的紙巾往我裙子上蹭過來,一邊埋怨著:“哎呀,你看,你這是什麼高跟鞋,一踩就斷。悄悄,不是我說你,女孩子呢要對自己好一些,都這個年紀了,就不要去路邊攤買鞋子了……”
被她這樣一喊,周圍幾桌都轉過頭來看,滿臉的八卦好奇。我一臉黑線,又不能急著解釋自己的鞋子很貴,那樣倒有些暴發戶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心態了。
“咦?”姚銀珠忽然又叫了一聲:“悄悄,你的裙子……哎呀,怎麼上麵都是泥!”
林蕾也湊過頭來:“唉,是呢!我剛剛還以為這是有意的設計,心想哪個設計師這麼沒品,在裙子上搞出這些畫蛇添足的墨染,原來是悄悄你自己的創意設計呀!幾年不見,你的品位真的變了好多哦!”
周圍有一陣低低的笑意,雖然不是刻意的嘲笑,卻讓我臉皮發緊,一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創意你妹!設計你妹!品位你妹!
“剛剛在路邊攔車的時候,不小心被弄髒了。”我隻能如實解釋。
“攔車?”姚銀珠瞪大一雙戴著美瞳的眼睛,“怎麼不讓你男朋友送你來呢?”不等悄悄說話,又說:“該不會你還沒有男朋友吧?唉,都二十六七歲了,怎麼還沒定下心給自己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呢!”她嗔怪著,“是不是遇不到好的?不如我給你介紹啊,建宇公司裏很多下屬都很不錯的!”
林蕾也笑:“是啊,建宇的那些下屬我也見過,一個個都挺不錯的。”她臉上明媚,眼角的眼線簡直都要飛到天上去了。刻意咬重的“下屬”兩個字,讓我一時之間昏了頭。
“不用了,我有男朋友的。”此時的我並不知道,日後我將會為這句話付出“慘重”的代價,昂首挺胸地脫口而出的時候,還有些自以為聰明的小得意。
“哦?”林蕾顯然不是很相信,“那怎麼不帶來給我們瞧瞧?悄悄,你真不厚道,醜媳婦也要見公婆,再怎麼樣,總該帶來見見我們這幫老朋友嘛!”
呸,你男朋友才是醜媳婦!我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臉上一臉嬌羞:“他呀,工作忙得很。本來是說要開車送我來的,但是我又不想影響他工作。”
“是嗎?”林蕾緊追不放,“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們還認識呢。”
“……”我怔住。
要找誰出來當擋箭牌?銷售部經理Jim?人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爸爸了!設計部……好像全都是些Gay吧!天,整個C&V,居然找不出一個優秀單身男子可以給我做擋箭牌的!
心跳越來越慌亂,口幹舌燥。我下意識地舔了舔唇,然而這個露怯的動作卻讓姚銀珠更加篤定,她笑,仿佛在對我說,你永遠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咬牙,微微偏開頭不敢與姚銀珠的目光對視,露在初春的陽光下的手臂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冷意。
蘇雲騁就是在這個時候,如一道陽光從陰霾中灑落一般出現在我的麵前——當然,這隻是我一個人的感覺,蘇雲騁可不這麼想,因為他被我挽著手臂的時候,我能感覺得到他由內而外散發的那種不爽的心情。但我顧不得那麼多了,揚起我自認為長得還算不錯的臉蛋展開明媚的笑:“Honey,你怎麼才來!”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就對著姚銀珠宣布:“這是我男朋友,蘇雲騁。”。
周圍有數秒的沉默,然後是嗡嗡嗡的聲音,我手心捏了一把汗,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趕緊朝蘇雲騁擠眉弄眼。很好,這個家夥的表情看起來——呃,雖然不是很高興,但是應該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
姚銀珠此時的表情仿佛是吞了一隻蒼蠅:“悄悄,你的男朋友就是他?”
“對呀。”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奇怪了,這個叫蘇雲騁的家夥長得有模有樣的,比吳建宇帥了好幾倍,身材挺拔氣質出眾風度翩翩,她至於一臉這麼惡心的表情嗎?還是說我的“男朋友”實在太優秀,讓她一時無法接受?
想到這裏,我不禁更加得意。
蘇雲騁沒有放任我的得意:“你好了嗎?如果好了就走吧,車子在外麵等著。”聽到這句話,我對蘇雲騁的感激程度直線飆升。雖然這話說得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如我的演技那麼棒,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我圓謊,要他跟我一樣說出那個“Honey”,可能真的是太為難他了。
於是我見好就收,衝他笑得比蜂蜜還甜:“差不多了。”又衝著姚銀珠林蕾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聊吧。”然後,不給姚銀珠任何反對的機會,轉身挽著我的“Honey”的手款款走出花園。
不過,是我太美了還是我的“Honey”太帥了,為什麼我感覺到周圍有無數的目光一直在熱情地追隨著我?
直到上了蘇雲騁的車,我才擺脫了那些熱情的目光。
“奇怪,剛剛那些人幹嘛一直看著我們?”我拉下車窗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嗯,妝容還算精致,玫瑰之心襯得我皮膚雪白,又看了看蘇雲騁,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尤其是剛才他的英雄救美,更讓我覺得他氣度非凡。“我們長得很正常啊,雖然俊男美女的組合是有點過份惹人嫉妒,也不至於這樣吧?”
蘇雲騁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用他的沉默表達了他已經不想陪我演戲的態度。於是我收起我的嬉皮笑臉,認真地跟他說:“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
蘇雲騁沒有看我,冷漠的側臉線條僵硬:“算是對剛才的過失的補償。”他說的是禮服和鞋子的事情。我連忙點頭:“我知道。你放心,這件事絕對就此為止!我不會要你再賠我的禮服和鞋子的!”為了表示誠意,我從包裏掏出他的名片,小心地給他放到一邊。
蘇雲騁瞄了一眼,沒有說話。
切,裝什麼酷。我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忽然才想起來還沒有告訴他我要去哪,於是連忙把公寓地址報上,然後雙手合十笑容甜蜜:“謝謝啦!”
話音未落,保時捷穩穩停住。蘇雲騁轉過頭:“下車。”
我愣:“啊?”
“對不起,我並沒有要送你回家的意思。這個地方很好打的,下車。”冷漠的嘴角勾著一絲不耐煩,說完之後就再也不看我。
當下,我真的是使了吃奶的勁兒,才忍住沒有朝他罵一句“Fuck”。
開門,下車,關門,下一秒,保時捷已經無聲無息地從我麵前滑走,我在車子的尾氣裏朝那遠去的影子默默地“呸”了一下。什麼東西嘛,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開輛保時捷了不起啊,這城裏一抓一大把!
稀罕!
車子掉頭,漸漸駛離我的視線,直到消失。初夏的風輕輕拂過,還是帶著點涼意。習慣性地去摸一摸耳垂,然後--
“啊!耳釘呢?”
“不會吧,方悄悄!你居然把那耳釘掉了!那可是J的最新設計,馬上就要開品別會了!”林嘉琪在電話那頭狂吼,“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借來的嗎!我千保證萬保證絕對不會損傷一分一毫,結果現在!你給我把它掉!了!”
我苦著臉:“對不起啊嘉琪……我……”我真是欲哭無淚了。
“馬上去找啊笨蛋!”嘉琪快急瘋了,“J會炒了我的!”
“可、可……”我要怎麼找啊。在上了那男人的車子之後她還照過鏡子,兩隻耳釘都還在,所以說一定是掉在那車子上了。可是!我隻知道他叫蘇雲騁,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串電話號碼我隻瞄了一眼,哪裏記得住啊!
這到底是多麼悲催的一天啊!
“我不管,許悄悄,你要對我負責!如果我被炒了,你要養我!你要負責給我找老公,你要負責幫我養孩子……”
“好,我負責……”我無力地低下頭,一邊迅打的往回趕去。他剛剛掉頭應該是回光華酒店吧?現在趕回去或許還來得及攔到他。
雖然希望渺茫,但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是決定去碰碰運氣。
趕到酒店,然而到哪裏去找卻是線索全無,去前台大廳有沒有一位叫蘇雲騁的客人,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前台小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隻能先到酒店大廳去等。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卻還不見那蘇雲騁的身影。他該不會已經走了吧?我的心裏忐忑不安著,可也隻能選擇繼續等下去,因為除此之外,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找到他。
忽然聽見大門前一身驚叫:“啊——”片刻的停頓之後,“哎呀,我的包!”
一個小混混打扮的年輕男子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搶了一個在酒店大門前等待車子的老太太的包就跑。“保安!保安!搶劫啊!”老太太急得大喊。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股熱血衝上大腦,我拔腿就追了上去。
“站住!”開玩笑,我方悄悄大學的時候可是拿過校級的短跑冠軍的,雖然已經“金盆洗腳”多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連一個小混混都追不上,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不過,這高跟鞋穿著跑步還真礙事。
一邊跑一邊脫下高跟鞋,拎著鞋子光著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路狂追。身後酒店的幾名保安也揮舞著警棍追上來,一邊發出頗有氣勢的大喊聲。
劫匪的身手倒是很靈活,瞅準時機衝到馬路中間,抬腳就要翻越中間的安全欄杆。
“可惡!”我一急,順手一揮就把手裏的高跟鞋砸了出去。
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高跟鞋穩穩當當地砸在了正在翻越欄杆的劫匪的後腦勺上,一個重心不穩,劫匪晃了晃身子,從欄杆上摔了下去。
“吱——”的一聲,一輛車子緊急刹車,司機罵罵咧咧地下車:“喂,你不要命了亂穿馬路!自己想死也不要搭上我給你陪葬啊!”順腳往劫匪身上狠狠踹了一腳,剛剛要爬起來的劫匪無力地再次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