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少傑見南凝仙翁的手在半空停住,長久不落棋,以為自己一出手就輸了。又見他笑容滿麵,不知何意?
正當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際,南凝仙翁鎮靜地道:“你是神劍飄血的兒子,看來我是非救她不可了。”
趙少傑慌忙跪下道:“多謝仙翁。”
南凝仙翁擺手道:“你別先謝我,她中毒已深,隻看她的造化了。”
趙少傑迫切地道:“仙翁一定要設法救救她,就算用我的命換她的命也行,隻要能治好她。”
南凝仙翁捋了捋長須道:“你意念誠,能爬上險峰,老夫已感動不已,當盡力而為。公子先到一旁,無論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否則這位姑娘的性命就……”
他沒再說下去,雙手運力,平平的將徐孟琴舉起。
趙少傑見他在數丈之外,能催動內力將徐孟琴舉起,不禁大駭。
南凝仙翁將徐孟琴舉起的瞬間,身子一旋,接住她的身子,將她一按,使其端坐在棋盤上。他的左右手食中二指同時在徐孟琴背上的穴位走動,一股騰騰的蒸氣從徐孟琴的頭頂冒出。趙少傑但見南凝仙翁的臉由紅變白,知南凝仙翁強行將內力送入徐孟琴的體內,不敢怠慢,守住周圍的環境,不讓南凝仙翁受雜念的侵擾。
漸見徐孟琴發黑的臉龐,有了一絲的血色。可南凝仙翁,歪斜著腦袋,端坐石凳上。趙少傑一驚,心道:“難道仙翁死了?他不動,可他讓我別出聲,我再等片刻。”
忖畢,忽見南凝仙翁身子凝空衝起,又像隻大鵬般隻衝下來。他在空中轉了三百六十度,落到徐孟琴身上。雙手在徐孟琴的頭頂一點,徐孟琴的頭像觸電般晃來晃去。趙少傑雖看得兩眼發直,始終不敢輕呼一聲。
正當趙少傑捂住嘴時,徐孟琴的櫻桃小口,鮮血狂噴,直朝他射來。趙少傑心道:“不好,徐姑娘承受不住他的內力。”
“啊”的一聲叫出聲來,抖見南凝仙翁一個翻騰,暴吼一聲,落在石凳上。他雙手向外一繞,忽又向內一聚運氣。顯是適才趙少傑的一聲驚叫,使他分了心。他的右手慌忙製住胸前的兩大穴位,不讓真氣逆流。微微睜開雙眼道:“小子,過來。你剛才險些要了老夫的命,老夫也隻能延長她三月的性命,倘要她痊愈,須得月魔宮的長生水。”
趙少傑忙跪下道:“都是晚輩不好,讓仙翁您……”
南凝仙翁擺了擺手道:“受人之托,你並不欠老夫什麼。沒有菊花,這人老夫斷然不救。事不宜遲,你就趁夜帶她下峰。”
趙少傑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道:“多謝仙翁救命之恩,他日必當厚報。”
南凝仙翁手望石桌上一捶,徐孟琴的身子輕輕的飄到趙少傑跟前。這在趙少傑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武功,可南凝仙翁做到了。他扶住徐孟琴,見她睜開雙眼,朝趙少傑低低的道:“這是什麼地方?”
趙少傑見她醒來,喜道:“徐姑娘,別說話,你需要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慢慢的告訴你。”
南凝仙翁喝道:“還不帶她走?”
趙少傑聽得喝聲,知南凝仙翁是個怪人,他能救徐孟琴,也是額外開恩了。隻得扶起徐孟琴道:“徐姑娘,我們走。”
說完,將她負在背上,朝峰下馳去。
南凝仙翁見兩人馳去,心下才覺平和一些。
他捂住心口,歎道:“我齊白和隱居在此半百,想不到今晚能登極樂,算是天意。看這公子,天資聰明,隻可惜命裏福薄,與這位姑娘有緣無份。我今休去,了卻平生夙願。南芝,我很快就來陪你。”
他說完,右手五指一張,朝天靈蓋拍去。
南凝仙翁齊白和歪著腦袋,靠在石桌之上,嘴裏喃喃地念道:“花開花落誰並蒂,城春草木憐淚枯。雲端閑坐瀟湘目,淡念紅塵意猶孤。”
說畢,瞑目而逝。
且說趙少傑背著徐孟琴下得峰來,但見峰上霞光滿天,直衝牛鬥。繁星之中,有一星大如圓盤,忽墜入西方,瞬息即逝。趙少傑鬆了口氣,將徐孟琴放下,柔聲道:“徐姑娘,我們先休息一會,等你感覺好些了我們再走。”
徐孟琴點點頭,輕聲問道:“峰上那人是誰?”
趙少傑道:“聽人說是南凝仙翁,我卻不知他是什麼人。隻是他的性格、脾氣,都很怪異。”
徐孟琴凝思半晌,嘴裏念道:“南凝仙翁,南凝仙翁……”
趙少傑怕她又生出病來,忙道:“徐姑娘,想不起來就別強求,我怕……”
徐孟琴淡淡地道:“你放心,我沒事。”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道:“我知道南凝仙翁是誰,江湖中人都叫他齊白和。隻因六十年前,他錯手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師妹,才常年隱居青峰嶺上。傳聞中說他武功蓋世,舉世無匹。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有人不服,想上青峰嶺找他一決高下,可都是有去無回。是以江湖中人不知他武功到底有多深厚,我中了蕭懷的斷魂飲恨掌,本必死無疑,他能救活我,可見他……”
徐孟琴歎了口氣,幽幽的道:“隻我不知,中了斷魂飲恨掌的人,除非有人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他,否則必死無疑。南凝仙翁為什麼要舍己救我?”
趙少傑忙道:“徐姑娘,我們先別想這麼多,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們還要顛簸三個來月,才能趕到月魔宮。我們一路上休息著去,我想到了月魔宮,你的傷也就會痊愈了。”
徐孟琴嘴唇瑟瑟的道:“五嶽,我想再上峰見見南凝仙翁,我要親自謝他的救命之恩。”
趙少傑抬頭望了望高聳的山峰,尖削平滑,要不是當時情急救徐孟琴,自己也爬不上這麼高的山峰。此時說要爬上峰去,比登天還難。徐孟琴看出他極不情願再上去,隻得道:“算了,還是不去的好。南凝仙翁恐怕也登極樂,我又何必去打攪他。”
趙少傑見她生氣,忙拉著她的袖口道:“我是怕你經受不起來回的折騰,反而使你的傷勢惡化。”
徐孟琴像個孩子般將頭埋在趙少傑的懷裏道:“我知道,我都聽你的。”
趙少傑突然覺得,徐孟琴像變了個人似的,她冷冰的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趙少傑不解,難道女人的臉,陰晴不定,說變就變。他不敢多想,一路走來,徐孟琴對他,付出的心血也不少。萍水相逢,兩人的心糾結在一起。
徐孟琴抬起頭道:“五嶽,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邊,你會怎麼做?”
趙少傑的眼睛裏,充滿了複仇的光芒道:“我會去月魔宮,阻止六大長老成為月魔宮宮主,再回皇城,查清殺害爹爹的主謀,為他報仇。”
徐孟琴的眼睛,盯著趙少傑的臉,她的眸子,又大又圓又美。趙少傑的雙眼,與她的目光相觸,四目交投。徐孟琴朱唇輕啟道:“然後呢?然後你會怎麼樣?”
她期待趙少傑的回答,可趙少傑仰望天空的繁星,良久才道:“你不在我的身邊,我會找一處隱蔽之地,像南凝仙翁一樣,守在無人知道的荒山裏,綠水為伴,青山依托。”
徐孟琴歎了口氣道:“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就不去找我?”
趙少傑撫了撫徐孟琴的發絲,又伸手理了理她鬢角上的亂發,道:“我會。”
徐孟琴鬆了口氣,心在砰砰亂跳。
她瞬間意識到,趙少傑的心,並不在她身上。她輕輕的滑開他的懷抱道:“你始終忘不了秦淮河畔的那個女子,你的心沒跳,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欺騙我。”
趙少傑慌神道:“徐姑娘,我沒欺騙你,她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徐孟琴幽幽的道:“她如果離開玉龍飛雲劍派,也不會那麼心狠手辣。五嶽,你愛她並沒有錯,就像我不愛你一樣。”
趙少傑的心頭微微一震,心道:“是啊,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難得徐姑娘這麼坦誠,我也知道你並不愛我。你如果存報恩的心,大沒有這必要,我欠你的太多,要報恩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