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快步迎了出去。就聽他在院子裏說:“四哥竟還專程到我這府來,若是有什麼不便,這叫弟弟……”,聽他遲疑的聲音,我就知道必定是擔憂四爺惹上嫌疑。
四爺笑答:“新侄兒洗三豈可不來?今天原也是額娘特特吩咐了我連著稍些賞賜過來,叫弟妹好生養著,額娘惦記得緊呢!”
他們說話間我已經換了衣裳,鬆鬆地綰了個家常的髻子,戴上鑲珍珠繡了雙蝠的抹額,強撐著出門應對四爺說:“請王爺代謝額娘的賞,本想去陪額娘解悶呢,隻怕額娘操心惦記。等出了月,一定自去謝恩呢。”
見我下床跑出來,胤祥在一旁吃驚不小,嗔道:“你怎麼就跑來風地兒裏?回去四哥一學,少不得還是讓額娘惦記麼!”
我說:“那咱們好吃好喝的留了飯,四王爺吃得高興了,自然就想不起來提這回事了。”
四爺笑:“弟妹快些去歇著要緊。老十三,自來聞聽你們府上糖醋鯉魚最是做的地道,你們莊子上的魚原本也出的好。我今兒可是帶了一壇好酒來,咱們哥倆好些日子沒聊聊了。”
胤祥瞟了我一眼,忍著笑說:“四哥有日子沒來,不知道了,如今我們府裏最出名的已經改成‘油煸辣子撒鹽丁兒’了!”
四爺不解,我紅著臉橫了他一眼,趕緊叫小福子收禮,打發喜兒去廚房安排。等到魚做好了,我想了想仍舊是自己帶人去送。
走到門口,就聽見四爺說:“皇父倒也不是真心惱老八的,馬齊還不是又給召了回來,還把內務府的肥缺兒給了他。隻是連累了良妃娘娘,自那一次就一病不起了。”
“既如此,現下朝裏你手底下靠得住的還有誰呢?”是胤祥的聲音。
四爺沉吟了一下:“年亮工自那年被外放了四川巡撫,倒是曆練的越發精明了。”
胤祥說:“可是我總覺得此人陰晴不定,據說私底下他跟八哥他們也是有些交情的。”
四爺歎了口氣:“所以我說,十三弟啊……”
我聽到這,趕緊弄出聲響走進去:“讓王爺久等了吧,今兒個這魚還算新鮮,我另備了點心餑餑,王爺先墊墊,別緊著喝,呆會還有麵呢。”
四爺抬抬手:“弟妹趕緊自去歇著,若是勞累著你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還沒回答,門口一聲“十四貝子過府來了”,屋裏頓時彌漫起些許尷尬的氣味。從四十七年開始朝堂上就為了這點子事混亂不堪,兄弟也漸漸離心。八阿哥的儲位已經是沒有可能,這個時候十四來這裏,不能不說也算是意味深長了。
我知道論理我不該留在這,可是我就想打斷他們的“正事”,胤祥現在的身份絕不適合攪和進這種局麵。如果我沒猜錯,對胤祥,四爺有親厚之情,那麼此刻十四就是來敘“同窗之誼”了。我突然有點明白康熙的苛刻,殘酷也未必不是愛啊!
看見四王爺,十四貝子明顯有點錯愕,繼而馬上又換上一張笑臉:“今兒個到巧,四哥也是來道喜的?”又轉向我:“給嫂子請安了,我那媳婦預備了點小孩子的物件,她自己學著瞎弄得,嫂子別嫌棄。”
我趕緊笑著道謝,又吩咐另擺上一副碗筷。眼看十四爺坐下,四爺立刻變得淡淡的,幾個人就說些不著邊際的閑話,胤祥說起我那辣子的笑話,於是引來一番大笑。我訕訕的,心裏倒是輕鬆下來,看這意思應該是不會說什麼了,於是就由著他們喝,我自己回屋了。
弘暾窩在我懷裏,小腿有力地一踹一踹的,睜大了亮晶晶的眼到處看。感覺到他被拘在繈褓裏還左搖右扭的小身子,我總是笑個不住。與瑾兒不同的是,弘暾不僅是我的責任,更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