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節 圍宮闕(1 / 2)

莊嚴的皇宮大殿,滿朝的大臣正在緊張地朝會。劉禪坐在寶殿龍椅上,神情嚴肅地望著殿外。透過殿門的頂闌能清晰地望見灰色的天空,與劉禪的心情如出一轍。皇宮宮牆外數以千計的學子把宮門堵得水泄不通。他們揚言“恢複南中”,向朝廷施加壓力。

董允匆匆進殿,裏麵的大臣全都屏聲凝神注視著他。董允奉劉禪旨意出宮勸說學子各回學舍,不知結果如何。

“啟奏陛下,那些學子不聽臣勸告。他們揚言丞相一定要給個說法。”董允言畢望向居於百官之首的諸葛亮。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諸葛亮站在玉階下靠近龍椅最近的距離,他的身後才是分列兩班的文武大臣。那時漢朝文臣武將界限不是很嚴格,基本還是依照官階俸祿依次排列。諸葛亮是百官裏名位最高者,其次是三公九卿,以及驃騎、車騎等將軍。

從董允進殿到說話完畢,諸葛亮一直沒有回顧。他的臉色平和端詳,似乎處理這點小事遊刃有餘。

直到百官的目光都齊刷刷移到他的身上,劉禪說道:“這幫目無綱紀的青年,他們竟敢為難相父,讓朕派人出麵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古代的統治者總是喜歡標榜武力,暴力成為統治者解決問題最快捷的方式,很少有人考慮是否妥當。宅心仁厚如劉禪者也不例外,暴力來得直接,省去很多煩瑣的程序。

“陛下,不可!既然學子們是衝著臣來的,就讓臣出去和他們理論一番!”做了多年的丞相,再沒有像當初一葉扁舟下江東,和江東群儒們辯駁的機會。諸葛亮自信辯術寶刀未老,向幾千學子解釋朝廷為什麼不急於征討南中難不倒他。這一次六舍學子們來得突然,給整個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我的相父日理萬機,犯不著和這幫人白費口舌。”劉禪輕蔑地說道。在他眼裏區區學子算得了什麼,他若一發怒管叫這群人變成捏死的螞蟻。

“陛下,學子攻擊朝廷,擾亂朝綱,左右政治。此事關係重大,萬不可忽視。近日見長虹起於成都西南,怕是有人滋擾國政,故上天顯靈,警示陛下。”大洪臚何宗稟道。何宗字彥英,蜀郡郫人。學習廣安人任安的學術,精究安術,與杜瓊同師而名問過之。他曾援引圖、讖勸劉備稱帝。

群臣附和,眾人都知道何宗的安術精通,許多怪事無不言中。

太常賴恭奏道:“自古以來儒生誹謗朝政,混淆視聽。後漢黨錮之禍請陛下深引為鑒。”

“非也非也!太常此言差矣。國中本無黨派,何來黨錮一說。”故意刁難的正是譙周。他官居勸學從事,是個可以自由諫議的官職。曆代各朝為了糾正君王過失,都要設置類似諫議大夫官職,就是為了指正朝廷過錯,使君主兼聽則明。

群臣爭議一番,無非都是勸劉禪驅逐學子各回學舍,或是追究肇事者。諸葛亮默默地關注著朝堂上的爭論,心裏苦笑道:群臣之說百無一用,看來如何處理此事還得我來思考。目光抬起,落在劉禪的寶座上,忽然改變主意道:陛下不是私下怨言老臣沒有給他機會處理朝政麼?陛下自以為這些話隻有天知地知,卻不想老臣也知道。先帝要是泉下有知,也會殷切盼望陛下快快長大。好吧,陛下早晚要成長為治世明君,老臣就放手讓他鍛煉一把。希望陛下莫辜負老臣的心願。

劉禪坐在龍椅上也是聽得很不耐煩。他想:剛才朕隻是想幫相父解難,不料就被他一口回絕。反正大事小事都是丞相府一手操辦,朕就是想做點大事也得瞧相父的臉色。如此下去這個皇帝呆著又有什麼意義。他打個嗬欠,懶懶地說道:“眾愛卿討論出什麼結果了麼?”話是問的群臣,目光卻是對著諸葛亮,無非問丞相拿出什麼主意來沒。

這些神情早被諸葛亮瞧在眼裏,記在心上:陛下哦,又在耍孩子脾氣啦。想起劉禪還在繈褓的時候就是自己時常懷抱,逗他開心。現在長大了,居然還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關於南中一事,陛下早和群臣商議過。所以臣覺得如何應對學子還請陛下親自裁決!”諸葛亮將‘親自’二字提高分貝,就是要給劉禪獨立辦事的信心。

劉禪當即大喜,正要開口,忽然想起陳詆的忠告。說道:“朕年幼無知,還望丞相裁斷!”其實劉禪很想獨立處政,但陳詆說過:“丞相處事作風講求完美,追求細節。大事小事都擔心別人完成不好,獨斷專行。丞相大權在握又有廢立之權。陛下凡事還需低調,隻有韜光養晦才不至於引起丞相疑心。隻有不讓丞相疑心才能保證宗廟無憂。”陳詆是劉禪最信任的親信,整個皇宮又隻有他才敢說出這番足以惹禍殺身的忠言。劉禪不能不信,也不能不照著做。

“如果陛下不獨立辦事,又怎麼能像先帝那樣聖明。這件事情還望陛下裁決!”諸葛亮嚇得一身冷汗。適才那話原意在於鼓勵陛下,並非說他不聖明。隻怕陛下年幼,怕是又要多心見怪啦。老臣總歸冒犯陛下,死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