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耳還了一禮,又笑問:“不知先生為何與縣令之子有隙?”“唉,一言難盡。數月之前,我與內人離開苦陘,準備前往大梁,沿途一邊遊玩一邊尋訪高雅之士。途徑外黃時,不巧在大街上碰到了那小子,他見內人美貌,竟言語相戲。我氣憤不過,便大聲斥責,一言不和,以致爭吵起來。那無賴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搶先施展拳腳。於是我一邊與之爭鬥,一邊後退,不覺便來到了此處。所幸遇到了先生,不然……唉!”於是又深施一禮。
張耳還了一禮,笑道:“先生客氣了,所謂有緣千裏來相會麼。先生器宇不凡,英氣十足,耳心甚歡喜,不如咱們結為刎頸之交(1),如何?”陳餘大喜,笑道:“先生之意,正合我心!隻是此處……”“哈哈,俠義之人行事,講究真心實意,至於其他的,不必顧忌!”陳餘仰天一笑,讚道:“先生果然是豪爽之人!”隨即與其對拜,共同說誓,“大梁人張耳、陳餘,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則當上報國家,下安黎民,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朗朗乾坤,實鑒此心,若背義忘恩,天人共戮。”因張耳年長、加之陳餘感其救命之恩,便施以兒侍父之禮。旁人見狀,大加讚賞,而兩人則旁若無人的、仰天大笑地攜公乘氏進了聚賢樓。
(1)刎頸之交:言交情深重,雖斷頸絕頭而無所顧。
張耳與陳餘對飲了一杯後,笑問:“不知有何打算?”“先回大梁,與內人看望一下雙親。不知大哥今後行蹤如何?”“嗬嗬,我已被消除了本地戶籍,已無法再返回大梁了。所幸此地有一賢士,姓王名城,乃我的故交,因而意欲前去投靠。”“哦,好!待小弟安頓下來後,一定來外黃拜訪大哥。”言畢,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驚道:“不好!我們已與外黃令子結了梁子,隻恐他來尋哥哥的不是。”張耳笑道:“無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作甚?”“話雖如此,小弟卻委實放心不下。況且外黃令子如此驕橫,留他也是一大禍害,不如除之。”
張耳默然無語,細思片刻,點了點頭,“不知賢弟有何良策?”“大哥的意見呢?”“嘿嘿,以賢弟之見,魏國最畏懼誰呢?”“秦國。”“賢弟回大梁之後,隻須說秦人與外黃令如何如何,那麼,他的位置還坐得穩嗎?”“哈哈,好計!就依大哥。”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後,陳餘便拜別了張耳,引領著公乘氏,前往大梁。
目送陳餘遠去後,張耳便回了客棧,不經意間,竟發現先前潑了他一身水之美婦,竟對其嫣然一笑,隨後一步三回頭地隱去了。張耳既喜且驚,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疑竇叢生,也不作多想,迅速收拾好細軟後,便出了店門。
行了不多遠,忽聽得背後一聲清脆的幹咳,張耳一驚,轉頭一看,心花怒放,笑問:“你……姑娘為何也出了客棧?”那美婦盯了他一眼,也不說話,昂首挺胸地走到前麵去了。
張耳忙追了上去,露出一個先前從未有過的好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說:“請恕在下冒昧地問一句:不知姑娘將投往何處?”美婦回轉身來,警覺地問:“你有何企圖?”“啊!不……不!姑娘不要誤會,在下隻是隨口一問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美婦沒有回話,仍然心存戒備地緊盯著他,張耳也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