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廬似的夜空中,星星點點。她們像是細心梳洗、精心打扮了一番,是那麼的明、那麼的亮;她們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裝扮,卻又幽怨關注的人太少,便一閃一閃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好似在勾引更多的人仰頭看哩;當她們如願以償地吸引了許多目光,不禁得意洋洋,又一晃一閃的,好像掩嘴而笑,又似樂不可支,又一晃一晃的,似乎在盈盈起舞,以示慶賀,又好像在竊竊私語,相互比攀。
正相互吹噓,翩翩起舞時,一個眼尖的她驚道:瞧,姐妹們,那些軍漢還是無動於衷,是多麼的不解風情呀,可惱,可氣;於是她們紛紛噘著小嘴,不服氣似的使盡渾身解數,露出萬種風情,卻發現效果依然不佳,不得不暗罵他們是一群呆子;極個別人好勝心強,不達目的不罷休,於是瞪大了秀目,光芒更亮,也更耀眼,卻仍然不得不敗下陣來;有些人覺得沒趣,亦自斂戢,以致光芒暗淡;有些人累了,惱了,賭氣似的鑽進了雲彩。
項羽神情專注地凝視夜空,靜靜地聆聽著蟲豸們那唧唧喳喳的慫恿聲——它們似乎已按捺不住了,巴不得早一點看熱鬧,可他不為所動,依然暗暗地權衡,“勝了一切都好說;若贏不了,身陷囹圄事小,誤了複國事大,如之奈何?”又細細地思量,內心還是起伏不定,隻得暗自鼓勵道:“多想無益,勞神費力,休得如此。須自信滿懷,贏了那廝。”偷偷地握緊了拳頭,“嗯,我一定會贏的。”
靜躺在地上的王離也是思想如脫韁的野馬,縱橫馳騁,“這廝雖然年少,卻功力不弱,不可小覷!贏了別人自然無二話;若輸了,臉上掛不住,傳出去亦會給祖父和父親帶來難堪。”不禁有些懊悔,責備自己不該搦戰,又覺得如此之思委實不妥,“是的,不宜這樣想。大丈夫行於世間,就應該光明磊落,坦然地接受一切,寵辱不驚;縱然失敗為他人所嘲笑,也不必理會,隻須吸取教訓,更進一步,才是正道。”思索至此,豁然開朗,便也安然歇息。
迎麵吹來了涼爽的風。兩人的精神為之一振,不約而同地轉頭凝視著對方,會意地一笑,異口同聲道:“請!”二人敏捷地從地上躍起,微笑著行了禮。項羽握棒在手,吐個門戶,喚作雄鷹展翅式;王離持矛在手,也使個門戶,擺個架勢,叫做猛虎出籠式。“將軍,請先動手。”“不,足下先請。”項羽哈哈大笑,“大丈夫傲立於天地之間,風裏來,雨裏去,橫行江湖,怎能扭扭捏捏?似如此這般,相互推讓,幾時是個頭?爺爺不客氣了,吃我一棒!”隨即進攻。王離仰天大笑道:“說得好!老子也不客氣了!”說著挺矛來刺。於是二人互不相讓地爭鬥起來,真是好看,極其精彩:哨棒橫飛,似狼一般凶狠,像蛇一樣靈敏;長矛勁舞,像餓虎一樣蠻橫,似遊龍一般矯捷;棒矛虎虎生風,呐喊扣人心弦;眾軍漢都看得癡了,不禁暗自讚歎,嘖嘖稱奇。
又鬥了幾十個回合,還是不分勝負,誰也壓製不了對方。項羽不免有些焦躁,心想似如此這般,幾時才能贏?便將哨棒揮舞得越來越快,攻勢越來越淩厲。王離大笑,讚他好手段,豈肯示弱?也將一杆長矛使得出神入化,毫無破綻,擊得對方時而進一步,時而退一步。項羽見形勢一時無法逆轉,心想不可心焦,否則反為對方所製,便逐漸放鬆心情,平靜地尋找機會;王離也是氣定神若,耐心地搜尋可乘之機,試圖壓製對手,使其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