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過後,我知道了蘇藤和蘇源席的家庭背景,至於馬嶽嶽,我真的想不到她會是那種想攀龍附鳳的女生,也許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我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認識的,如何走在一起的,可我卻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這麼做。還有甘立雙,在那件事發生後一周多他都不敢來見我,說怕我病情沒好咬傷他。
星期六的時候我跑來學校找甘立雙,非得拉著他讓他請我吃飯,說必須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他那扭扭捏捏的樣子,站在宿舍樓下,他有著女生都羨慕的白皙皮膚,滑滑嫩嫩,就像風輕輕一吹都會被刮破,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蓋在一雙明亮又深邃的眼眸上,羞射的目光顯得他單薄的身體更加弱不禁風,他說是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飽飯。
那天我們來到了青雲中學的後街,點了一份小龍蝦和兩瓶果啤飲料,那是我第一次喝帶有少量酒精的水,雖然這個果啤酒精濃度很低,但依舊感覺苦澀的酒水布滿我整個口腔,我不知為什麼很多人喜歡酒,也許是喜歡酒精麻痹自己後的那種感覺,我不勝酒力隻喝了半杯就微微有些頭暈,我也試著去享受那種被酒精麻痹的感覺,甘立雙也如此,他一口氣將整整一瓶灌進肚子裏然後打了一個超響的嗝,我們就都笑了。
那天夜裏我和甘立雙坐在青雲中學老教學的樓頂說了很多話,他說他父母雙逝,家裏還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貸,他要努力考上大學賺很多很多的錢還債,還說社會上有很多幫助過他的人以後他要一一報答,也包括我。我笑他說我又沒有給他捐過錢為什麼還要報答我,他說我是他心靈上的寄托,我就像他溫暖的港灣累了可以依靠我,我說我隻會無情的嘲諷他唱歌不好聽,跑步也是兩步就倒。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平,我們隻有過好自己的生活才能證明公平這個詞不是那麼義正言辭。
已經到了深秋,我一度認為秋天是一個令人多愁善感的季節,灰白飄渺的空氣,仿佛訴說著世間萬物。秋天的雨說下就說下,沒有了夏天的暴雨,有些纏綿,時而細密,時而滴滴,讓人的思緒飄很遠。也不知從什麼起我和甘立雙變成了學校尖子生中形影不離的黑白雙煞,每天我們都抱著書在圖書館一起學習,中午的時候他去食堂打工,我回家吃完飯偶爾也會給他帶點我家做的西點和牛奶,空餘時間我們會去操場跑步。甘立雙這個人你了解他之後就會有種想要保護他的衝動,也許是因為老天造人的時候把所有不幸都加在了甘立雙這個人身上,才會讓人覺得這個本該陽光的少年多了一份淒涼。
爸爸的烘焙房也準備擴大,他想要在市裏開幾家連鎖店,家裏也越來越忙,人手不夠我便找來甘立雙。給爸說明了他的情況,我爸決定讓他做些零時工,這樣一來甘立雙也有了額外的收入,可以盡早的還上錢。甘立雙說在讀初中那會經常會被催債的人都找到學校來,他打聽到蘇藤家比較有錢,托人去找蘇藤求他幫忙借點錢,所以初三那次我和馬嶽嶽偷見到甘立雙跪在地上求人的時候,我覺得是對甘立雙的侮辱,心裏莫名其妙會感到心疼他。有時偶爾會陪甘立雙去蘇源席的別墅還錢,但是那次之後再也沒有遇見馬嶽嶽和蘇藤,蘇源席也都閉門不見我們,甘立雙隻好每次帶著一臉歉意把錢拿個菲傭,讓她轉手交給蘇源席。他說我就像他養的一隻貓,發狂後咬了人還得給別人賠禮道歉,還說這麼大的家裏沒有一個管家,管家什麼都管,要是看見我這隻發病了的貓鐵定給我丟出去殺了宰了吃。
“寧萌,這是你同學小雙昨天的工資,你帶給他。還有這裏是兩萬塊錢,爸資助他上學的,你也一並帶給他,讓他小子多吃飯,多讀書,有個好的身體才有資本去賺錢。”爸爸把手頭的兩個牛皮紙信封交在我手裏意味深長的說到,這些天甘立雙在我們店裏幫爸的忙,爸爸很是看好他,說他老實勤苦,為人正直,更是了解到他家裏欠下高利貸後不斷的幫助他。那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將手中裝滿錢的信封交給甘立雙的時候,他飽含淚水的樣子,還說來時做牛做馬都要報答我們一家,我輕輕擦去掛在他臉上的兩滴淚珠說你丫的多吃點飯才有勁幹活兒。
時間是不會等人的,就像秋天還意猶未盡冬天的雪花就急忙散落了下來。生活還算比較穩定,爸為了讓甘立雙節約點錢把他接回了家裏同我們住在一起,生前父母欠下的債也陸陸續續還的差不多了,蘇源席的錢也早早還清了,每天我和甘立雙一起上下學,一起吃飯一起幫爸打理門店。
有天周末夜裏我正躺在床上溫習功課,甘立雙披著爸買給他的大衣跑來我房間,一屁股坐在我粉色的小床上說“檸檬,明兒咱去看電影吧。”
“店裏的事情忙完了嗎?甘立雙,我發現最近你越來越貪玩了阿。”我合上書本打直了身體坐了起來。
“你放心吧,寧叔還沒說啥事我都給會做的巴巴適適的,明兒一早我就去幫忙,你好好睡一覺,下午的時候我來接你,咱明兒好好去玩一天。”甘立雙拍了拍胸口,很自信的向我說到,的確,他做什麼都做得很好,爸也放心他做事,有些時候我都懷疑他會不會是我老爸肚子裏的蛔蟲。
“好,行,我的姑爺爺,您老人家快去休息了吧,省的累垮了身子沒人幫忙了。”我用書輕輕的拍了下他的頭,他順勢接過書,將它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按下我的肩膀“得了,姑奶奶,您也趕快就寢了吧,看書看太晚會有黑眼圈的。”我倆常常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其實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暖。他將被子給我蓋了上來,關掉了床頭櫃上的台燈,摸摸我的頭說“晚安“,黑夜裏看著他走出房間的背影,讓我心裏一陣揪心。是得多大的毅力和勇氣讓他撐起父母前生欠下的債,又是怎樣的恒心讓他不計世間的不公平堅強的活下去,一個人得經曆多大的狂風暴雨,世界崩塌才會有勇氣看淡這一切,不為別人,隻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