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自由的國家,”少年王子說,“你不是任何人的奴隸。”

“戰爭時代,”織工回答說,“強者把弱者變為奴隸,而在和平年代富人把窮人變成奴隸。我們必須靠幹活來糊口,可是他們給的工資少得可憐,我們會給餓死的。我們整天為他們做苦役,他們的箱子裏堆滿了黃金,我們的子女還未長大成人就夭折了,我們所愛的那些人的臉變得愁苦而凶惡。我們榨出的葡萄汁,卻讓別人去品嚐。我們種出的穀物,卻不能端上我們的飯桌。我們戴著枷鎖,盡管它們是無形的;而我們是奴隸,雖然人們說我們是自由人。”

“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嗎?”少年王子問道。

“所有的人都這祥,”織工答道,“不論是年輕的或是年老的,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小孩子或是終年艱辛的人們都一樣。商人們壓榨我們,我們還得照他們的話去做。牧師們騎馬從我們身邊走過,口中不停地數著念珠,沒有一個人關心我們。窮困張著饑餓的雙眼爬過陰暗的小巷,罪惡帶著他的酒精麵孔緊隨其後。早晨喚醒我們的是悲痛,晚上伴我們入睡的是恥辱。但是這些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我們中的一員。你的神情是多麼的快樂啊!”說完他滿臉不高興地轉過頭去,並把梭子穿過織機,少年王子看見梭子上麵織出的是一根金線。

他心中猛地一驚,趕緊問織工,“你織的是什麼袍子?”

“這是少年王子加冕時穿的袍子,”他回答說,“你問這幹什麼?”

這時少年王子大叫一聲便醒了,天啊!他原來是在自己的房間裏,透過窗戶他看見蜜色的大月亮正掛在熹微的天空上。

他又一次睡著了,再次做起了夢,夢是這樣的:

他覺得自己躺在一艘大帆船的甲板上麵,一百個奴隸在為船劃槳。船長就坐在他身邊的地毯上。他黑得像一塊烏木,頭巾是深江色的絲綢做的。厚厚的耳垂上掛著一對碩大的銀耳墜,他的手中放著一架象牙天平。

奴隸們除了腰間的一塊破爛的遮羞布外,全身上下光溜溜的,每個人都與旁邊的另一個鎖在一起。驕陽熱辣辣地射在他們身上,黑人們在過道上跑來跑去的,同時皮鞭不停地抽打在他們身上。他們伸出幹枯的雙臂往水中劃動著沉重的槳。鹹鹹的海水從槳上飛濺起來。

最後他們來到一個小港灣,並開始測量水的深度。一陣微風從岸上吹來,給甲板和大三角帆上蒙上了一層細細的紅沙。三個阿拉伯人騎著野毛驢趕來朝他們投來標槍。船長拿起一張弓,射中了他們其中一人的咽喉。他重重地跌進了海浪之中,他的同伴也倉皇逃竄。一位麵蒙黃色紗巾的女子騎著駱駝慢慢地跟在後麵,還不時地回頭看看那具死屍。

黑人們拋了錨,降下了帆,紛紛來到艙底下,拿出一根長長的吊梯來,梯下綁著鉛錘。船長把繩梯從船側扔下去,把梯的兩端係在兩根鐵柱上麵。這時,黑人們抓住一位最年輕的奴隸,打開了他的腳鐐,並往他的鼻孔和耳朵裏灌滿蠟,還在他的腰間捆上了一塊石頭。他疲憊地爬下繩梯,便消失在海水中了。在他入水的地方冒出了幾個水泡。另外一些奴隸在一旁好奇地張望著。在船頭上坐著一位驅趕鯊魚的人,他在單調不停地擊著鼓。

過了一會兒潛水者從水中冒了上來,喘著粗氣攀梯而上,右手拿著一顆珍珠。黑人們從他手中奪去珍珠,又把他拋到海裏。而奴隸們已靠在槳旁入睡了。

他上來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帶上一顆美麗的珍珠。船長把珍珠都過了秤,並把它們放進一隻綠色皮革的小袋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