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很願意見一見他。如果我要跟別人合租,那麼,我寧可和一個喜歡學習而又沉穩的人住在一起。我如今身體還比較虛弱,受不了刺激或吵鬧。在阿富汗,我已經嚐夠了那種滋味,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受了。但我如何才能見到你這位朋友呢?”我說。

“現在,他肯定在化驗室裏。他或者幾個禮拜不去,或者就廢寢忘食地在那裏工作。如果你願意,我們吃完飯就坐車一起去拜訪他!”小斯坦弗回答說。

“我當然願意啦!”我這樣說。然後,我們又轉移話題,談論了一些其他事情。

在我們離開侯本餐廳前往醫院的路上,小斯坦弗又詳細地給我講了一些有關福爾摩斯先生的情況。他說:“如果你跟他合不來,千萬別怪我。我僅僅是在化驗室裏偶爾碰到他,稍稍了解他的一些情況。此外,有關他的其他情況,我就一無所知了。既然你提議這樣做,那麼,就請不要叫我負責。”

我回答:“如果我跟他合不來,散夥也不困難。”我盯著小斯坦弗,接著說道:“我看,你對這件事好像要撒手不管了,這肯定有什麼原因。是不是這位先生真的那樣可怕,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你不要這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小斯坦弗笑了笑說:“難以形容的事情,要用語言表達出來,可真是困難。依我看,福爾摩斯這個人有點兒過於科學化了,我幾乎要斷定他是一個冷血動物。記得有一次,他請朋友嚐一小撮植物堿。你要明白,他這並不是出於惡意,不過是出於一種鑽研學問的動機,想準確地了解這種藥物的效果。老實說,我認為他自己也會一口把這種藥物吞下去。看來,他對於準確的理論知識有著強烈的偏好。”

“這種精神也沒有錯呀!”我評價說。

小斯坦弗說:“是的,但不免過分了一些。後來,他甚至用棍子抽打解剖室裏的屍體,這應該算是一件怪事吧!”

“抽打屍體?”我無比疑惑。

“是呀,他這是為了了解人在死後用棍子抽打還能造成什麼樣的傷痕。我確實親眼看見過他抽打屍體。”

“你不是說他不是學醫的嗎?”我問。

“是啊!不過天知道他在研究一些什麼東西。”小斯坦弗說:“現在,我們到了,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你自己瞧一瞧吧!”

小斯坦弗說著,我們就下了車。接著,我們走進一條很狹窄的胡同。然後,我們從一個小小的偏門進去,來到一所大醫院的側樓。這地方我並不陌生,不用人帶路我就走上了白石台階,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壁被刷得雪白,兩邊有很多暗褐色的小門。走廊盡頭有一個低低的拱形過道,從這兒一直通往醫院化驗室。

化驗室是一間又大又高的房屋,裏邊雜亂無章地擺著不少桌子。幾張又大又矮的桌子縱橫排列著,有很多試管、蒸餾瓶,以及閃動著藍色火焰的小小的本生燈放在桌子上邊。化驗室裏隻有一個人,他坐在離門比較遠的一張桌子前邊,全神貫注地伏在桌上工作著。雖然他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但僅僅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然後,他蹦了起來,興高采烈地歡呼:“我發現了!我發現了……”他一邊對小斯坦弗大聲地說著,一邊手裏拿著一個試管向我們跑來,“我發現了,一種試劑,要沉澱隻能用血色蛋白質,其他東西都不行。”即便他發現的是金礦,也不見得會比目前顯得更興奮。

“這位是福爾摩斯先生!這位是華生醫生!”小斯坦弗介紹說。

“您好!”福爾摩斯很熱情地對我說,並用力握住我的手。我簡直無法相信,他的手會有這麼大的勁兒。他說:“看得出來,您到過阿富汗。”

“您如何會知道?”我吃驚地問。

“這沒什麼了不起!”他嗬嗬地笑了笑:“我如今要談的是血色蛋白質的問題。您肯定看出了我這項發現的重要性了吧?”

“毫無疑問,從化學上來說,這非常有意思,不過,在實用方麵……”我吞吞吐吐地說。

“怎麼?這位先生,這可是近年以來實用法醫學上最重大的發現之一了。難道您看不出來,這種試劑可以讓我們在鑒別血跡上準確無比嗎?請到這邊來!”福爾摩斯拽住我的衣服袖口,把我拉到他剛才工作過的那張桌子的前邊。“我們弄點兒血,”說著他就用一根長針刺破自己的手指,接著用一支吸管把那滴血吸進去。

“現在,我把這滴血放進500克水裏。您注意一下,這種混合液表麵上與清水沒有任何區別。在這種溶液中,血所占的比例還不足百萬分之一。盡管這樣,我確信我們還是可以得到一種特定的反應。”說著,幾粒白色結晶體就被他放進這個容器裏,接著,他又加入幾滴透明的液體。沒多久,溶液就呈現出暗紅色,有一些棕色顆粒逐漸沉澱到瓶底。

“嘿嘿!”他拍著手,就像兒童拿到新玩具一一樣興致勃勃地喊:“您看如何?”

“看起來,這倒是十分精密的實驗。”我評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