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上海十年夢,不朽赤子心 第10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5)(2 / 2)

蘇煙看都沒看,直接擺了擺手,“捐了吧。”

律師又問他,“捐給誰呢?”

蘇煙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片殷紅的血水,她想起了曾經的好友李誌堅,想起了曾經的好友秋海棠。

蘇煙望著窗外的一派明媚,說,“紅十字醫院。”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那些錢,不知沾惹了多少鮮血,不如拿去救助更多人的性命。

楊峰死後,蘇煙的日子終於重歸平靜。

陸舟宇重新回了政府任職。

蘇煙則每天和老金一起打理著玫瑰飯莊,生意雖不如以前那麼紅火,倒也勉強,蘇煙甚至願意把這一生都貢獻給“玫瑰飯莊”。

直到一個月之後,陸舟宇接到了一通電話。

他告訴蘇煙,“我要回組織了。”

原來,1946年6月,因為《雙十協定》被撕毀,重慶談判破裂,第二次國共內戰打響。

陸舟宇被召喚,需要回去。這次他的任務更艱巨,是解放全中國。

臨行前夜,她解下了他胸口的第二顆扣子。放在手心,又用紅線串起,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陸舟宇問她,“有什麼寓意?”

蘇煙解釋道,“據說這裏是靠近心髒的位置,所以是心之所係。”

他抓著她的手,笑得燦爛,“所以你是要住進我的心裏嗎?”

蘇煙低頭笑開,“難道我不是已經在你心裏了嗎?”

他擁抱著她,“我會很想你。”

蘇煙昂起頭,兩人四目對視,眉眼之間隻剩下深情,“你想的是誰?是燕子?是野玫瑰,還是蘇煙?”

陸舟宇答,“是燕子,是野玫瑰,也是蘇煙。”

嗬,他倒是也不膩。

她卻忽然來一句,“不,我是天鵝。”

陸舟宇沒明白過來,“天鵝?”

蘇煙點頭,“天鵝一生隻認準一個伴侶,認準了之後就不再看其他異性,伴侶死了便是孤獨終老,我現在成了天鵝,所以,你可不準死,你要是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孤身一人了,你忍心嗎?”

“傻瓜。”

那天停電了,他們點著紅燭。

紅燭一點點地燃盡了,月光揮灑下斑駁,薄薄的床幔上倒映出兩人纏綿偎依的身影。

那一刻,他不過是萬千青年戰士的縮影,她也不過是萬千翹首以盼等君歸來的新婦之一。他們是最普通不過的青年男女,享受著最尋常的歡愉,他們甚至將要忘記下一刻將要麵臨的金戈鐵馬、浩蕩河山。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翌日清晨,她送他去火車站,兩人交談許久,一直到最後一刻蘇煙才讓他上車。

站在火車的台階上,他摸著她的頭,說,“我走了,等我回來。”

她忽然來了很大的勇氣,踮起腳尖,同他奮力地接吻,唇齒交纏間,傳來絲絲血腥的氣味。

喧囂吵鬧的火車站月台上,盡是送別的人群,綠皮火車的汽笛聲響起,後退兩步,收斂表情,克製住了內心上湧的情感,後退兩步,“你走吧。”

她將胸口懸掛多年的梅花瓶放在了他的懷裏。

他轉身之前,她又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說了一句,“我等你。”

火車嘟嘟地行駛,她跟著火車奔跑,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為了跟上,也必須跑得越來越快。

陸舟宇的腦袋從窗戶裏探出來,他的嘴唇在動,簌簌地說著什麼,可是那噪音太大,她根本聽不見。

她一邊跑,一邊衝著陸舟宇揮動雙手,她的雙手在嘴巴上攏成了一個小小的喇叭,“舟宇,我等你!我等你!我這輩子都等你!”

雖然傳入她耳朵裏的,隻有越來越遠的轟鳴汽笛聲。

但她知道,那汽笛聲裏,有他的回應與承諾。

並且那承諾將會跨越山川,跨越時間,跨越生死,抵達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