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是他曾經不願意放棄的那個沒有感情的女人的住址。我清清楚楚地記得。
我低下頭去,除了歎息,別無其他。
2002年,我通過種種方式與蘇格取得了聯係。我開始給他寫信,用一些華麗不堪的句子,妄圖營造一個延續著少年夢想的女人。他也回過信給我,信非常平淡,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我寫信的速度比較快,通常是不等到他回信,便又有新的信寫出來,我總以為他會和我一樣,是盼望著讀到這些字的,而事實上,蘇格有一次的回信中詫異地說,看來你們的功課很輕鬆,使你有那麼多的空閑時間去寫這麼多信,不過你的信寫得挺不錯的,像歌詞……。
我如同站在黑色裏的一個孩童,在逐漸長大的歲月裏一點點被真相的殘忍所擊倒。蘇格不是我,他甚至不是蘇格,他不過是一個平凡得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的小城市的男生,他的字也並不好看,龐大又拘謹;他參加過校際體育比賽的長跑接力項目,他奮力地跑了,可是他們組隻拿到第四名的慘淡成績;他參加過全市作文比賽,但是他隻拿了一個第三名;他不會唱歌,不會跳舞,隻知道追求名牌,追求校園裏好看的女生,而所謂的給他提供闊綽家境的爸爸,不過是一個盡人皆知的暴發戶……
我們最後的一次通聯,是2002年冬天的一通電話裏,彼時,我已經差不多半年沒有再給他寫過任何一個字,隻為了他那句話的賭氣。我的時間不是他想象得那麼空閑,空閑到我去不斷地描寫歌詞,我漸漸地變得理智而計較。我已經變得很美好,麵目白皙,神情生動,衣著光鮮,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頹敗的灰暗小女生,我自信而張揚,身邊有很多愛慕者,我開始留長發,隨意地更換工作,定期地旅行,收入頗豐。而這一切,離那個年代的蘇格,究竟有多遠。
在最後一通電話裏,蘇格那帶著海味的普通話從遙遠的城市傳遞過來,他瑣碎又自大,洋溢著優等生的自豪感,仿佛從我這裏,他還能找回當年的英猛,在我們的關係麵前,他一直是充滿著自信的。
他說,以後打電話給我,可以等到十點之後,那個時候長途的話費,是半價。
我啞然失笑。這就是我十年暗戀的男生,蘇格,那個當年被我愚蠢地認為神似黎明而愛慕不堪的蘇格。
我掛掉電話,從此天涯。
吝嗇的,我連再見都沒有說。
他,隻配活在我記憶裏,趾高氣揚地完美。
11
好風景,不算好風景,當你不肯當背景
看過你,如何再看戲,反正不似你剪影
鬱金香,不見得甘香,未能像你可記憶
----《我愛花香不愛花》
某一個八卦新聞上,算藝人們的前世,說到黎明,說他前世是一個日本藝妓,此生不會結婚。
一下子跌進記憶的海,跨過光年去親吻那些與他有關聯的記憶。
前世,如我這樣的癡迷者們,又是什麼。
跑到今世來去辛酸地暗戀,痛不欲生地蛻變。
再見,小敏,牟原,蘇格,我的少年。
再見,黎明,我說不清楚,又無法靠近的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