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飄入鼻端,韓川臉色大變,愣怔了刹那,忽然大喊一聲,衝出地窖,直奔院子而去。
院子裏,清晨微紅的太陽光穿過稀薄霧氣,縷縷灑落,照在那兩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上。血腥氣蒸騰,化作微微紅霧,在陽光中輕輕飛舞。
韓川衝到院子裏,看到眼前的情形,腦海中轟一聲響,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仿佛整個世界突然失去了聲音,安靜下來。
那一片紅色的血腥,仿佛潮水一般,向他洶湧撲來。
他怔怔地站著,身子劇烈發抖,臉色慘白。
“爹,娘……”韓川的嘴唇掀動著,卻無聲。
淚水洶湧而出的一刻,他終於瘋一樣慘嚎大哭:“爹,娘!”
就在那刹那間,他雙眼忽然一黑,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時間一轉眼,到了下午時分,夕陽西斜。
韓家屋子裏,床上,韓川忽然大叫一聲,驚醒過來。
床邊,正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見韓川醒過來,麵露喜色,叫道:“小川,你醒了。”
韓川轉過頭,失神一般,怔怔地看向他。
這個青年,卻是村口處的光棍張三坡。
“小川,你怎麼樣了?”張三坡看著韓川這樣子,想到之前的事,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心情複雜地問。
韓川沒有答話,此時的他,恍如在夢中一般。心裏有個聲音,一直不停地告訴他,什麼也沒發生,那隻是一個夢,隻是夢……
“爹,娘……”韓川忽然回過神,下意識喊了一聲,慌忙著要起床。
“小川,”張三坡伸手製止了他,澀聲道,“二叔二嬸他們……已經安葬了……”
這一句話,仿佛當頭一個霹靂,瞬間將韓川拉回現實。之前的所有一切,再也壓不住,紛紛湧進他腦海中,清晨的陽光,血泊中爹娘的屍體……
霎時間,韓川想起了一切。
默默地,淚水盈滿他的眼眶。
他的嘴唇顫動著,但是這一刻,他終於強忍著,沒有發出哭聲。
“小川,”張三坡拍了拍他的背,雙眼一陣溫熱,澀聲道,“對不起!”
韓川身子顫抖著,沒有答話,但是大滴大滴的淚水,卻無聲地墜落而下。
半晌,韓川忽然抬起頭,狠狠一把抓住張三坡的手臂,雙眼怒紅地盯著他,嘶聲問道:“那些人是誰?他們是誰?”
那一刻,韓川仇恨憤怒的目光,仿佛惡魔。
張三坡嚇得身子一抖,即便手臂被狄林抓得生疼,也一點做聲不得。他知道韓川問的是什麼,但一時間卻仿佛喉嚨堵塞,根本說不出話。
“是誰殺了我爹娘?!”韓川瘋了一樣嘶吼著。
“是聖靈教!”張三坡驚惶地叫出聲,“是他們的教主殺了你爹娘。”
韓川怔住,緩緩放開張三坡的手臂,轉瞬間,黯然垂下頭。他身子顫抖著,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出血。
眼見韓川瘋態消斂,張三坡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揉了揉被抓出血痕的手臂,哀聲緩緩說道:“你昏過去後,蜀山劍宗的仙師們下山來,在你家地窖裏找到那個女子,帶回淩雲山去了。”
韓川默默地低著頭,任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兒,一言不發。
說到蜀山劍宗的人,張三坡忽然生出一股不平,憤聲道:“小川,我真為你們感到不值,你們冒死救了蜀山劍宗的女弟子,你爹娘也因此而死,但是那些仙人來了,卻什麼表示也沒有,他們隻顧著……”
“別說了!”韓川雙眼泛紅地看向他,打斷他的話。
張三坡一窒,頓時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韓川又低下頭,默默半晌,用拳頭擦去淚水,低聲道:“坡哥,我爹娘安葬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一聲“坡哥”瞬間刺痛了張三坡的心,雖然那時候他是為了活命根本別無選擇,但無論怎麼說,韓川爹娘的死,他絕對要負重大責任。
痛徹心扉的悔恨愧疚,讓張三坡忽然忍不住狠狠自抽一耳光,痛聲道:“小川,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
韓川靜靜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徑直下床,向外走去。
張三坡回過神,連忙緊跟著走出去。
清陽村的後山上,金紅的夕陽光,靜靜照著一座新壘的墳。
韓川的爹娘合葬在這座墳中。
新墳的泥土,還透著濕潤的氣息。晚風吹著墳墓兩旁的長草,簌簌抖動。
韓川默默地跪在爹娘的墳前,他沒有哭,也沒有流淚,隻是渾身像是已經完全喪失了生機一般。
張三坡也跪在墳前,聲音哽咽道:“二叔,二嬸,是我張三坡害了你們,以後就算我當牛做馬,也一定會照顧好小川的……”
漸漸地,紅日西沉,暮色四合,晚風徐徐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