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為悅己者容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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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來,張小七每天都得跑一趟美容院。

減肥項目還在繼續,不僅需要節食,還要去那裏拔罐刷脂肪。令她沒想到的是,拔罐刷脂肪的痛苦程度絲毫不遜色於節食。身體前後左右每天都要拔20多個火罐,全身塗滿精油,再用大鐵刷子刷一遍。對於肉緊的張小七來說,每天都在疼痛和灼熱中度過。

張小七忘不了第一次去拔火罐的經曆,以前並沒有真正接觸過,隻聽別人提起,畢竟印象不深。那是個周二的下午,在美容指導顧問歡歡的身後,跟進來兩個減肥醫師,一前一後端進來兩個大盤子,每個盤子上堆疊著將近十幾個明亮的玻璃瓶,洗刷得幹幹淨淨,大大小小排列在眼前的美容台上,晶瑩剔透。

張小七忍不住問道:“這幹什麼用?”

其中一個減肥師低下身子,輕聲細語的答道:“這是火罐。”

“疼嗎?”

減肥師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有一點點疼,不過大都能忍受。”

歡歡忍不住打趣道:“這麼多客人,別人問的都是關於減肥的問題,頭句話問疼不疼,你倒是第一個。”

張小七一聽這話,也有點不好意思,低聲答道:“從小怕疼,沒法改了。”

這倒不是矯情,而是大實話。

她從小到大特別害怕兩樣東西,一個是怕死,另一個就是怕疼。

這種害怕有點奇怪,平常人往往是因為經曆過一些極其深刻的事,從而產生一種條件反射,導致無法控製。張小七對這兩樣東西的敏感卻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跟過往經曆無任何關係,自打出生就有,像打了烙印似的,很有可能伴隨她終生。

比如說到死,很多人都習以為常,也能坦然接受,善良的人會理解為歲月流失到盡頭的人去了另一個世界;理智的人會認為這是世間萬物的自然法則,就像草木有一歲一枯榮,鮮花有一秋一凋零,人有一世一崢嶸,任何生物都無法超脫。

要說到害怕,應該是老年人對這個字的理解和感悟更深刻一些,但張小七在隻有四、五歲,剛剛認識這個世界開始,就莫名其妙的害怕死亡。每晚每晚縮在被窩裏睡不著覺,傷心地想著:死了,就一切都沒有了,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將遠去;死了,就什麼也留不下,身體慢慢變成塵土和空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她一直認為敢於自殺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即使後來長大,經曆女人一生當中最重要的戀愛、結婚、生子、育兒的過程,但是害怕死亡的陰影一直如影隨形。

說到疼,在張小七身上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因為怕疼,從小到大她都不願意去醫院打針;因為怕疼,凡是有可能造成傷害的運動她都不參加;因為怕疼,當年十月懷胎生產時,別的產婦都要求順產,隻有她一人堅持剖腹生產。

張小七原本想著躺在手術台上,醫生一針打下去,自己一覺醒來,繈褓裏的孩子就睡在身旁,相比其他產婦在生產過程中撕心裂肺般大喊大叫的痛楚,自己該是多麼的幸運。可惜事與願違,那次的疼痛卻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事情的起因隻是一件小事。

張小七放棄順產,一心一意想要剖腹產,自然少不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送紅包。然而朱明月辦事不力,尋問來的行情是一年前的數字,隻準備了2000元,主刀醫生1000元,其他兩個醫生各500元。孩子還沒完全出娘胎時,張小七就隱隱作疼,不得已哀求醫生再打一針,然而救死扶傷的醫生很客氣的勸慰這位年輕母親,有的人身體體質特殊,不受麻醉藥,即使再打一針也會一樣疼,反而對新生嬰兒傷害大,建議她再忍耐一下。

可憐的張小七信以為真,為了孩子,拿出了當年江姐在獄中受酷刑的精神和毅力,在餘下的半小時裏咬緊牙關硬生生挺下來。當長針在肚皮一上一下密密縫合時,那疼痛早已深入皮下,滲透骨髓。從手術台下來時,臉色一片慘白,淚如雨下。

直到朱七七快半歲時,夫妻倆偶然從一個熟人嘴裏,才得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張小七一想到白醫天使竟然心腸如此歹毒,氣得整整一個月牙根發癢,直想雇凶傷人。自那以後,每每看到電視裏報導醫患關係緊張、醫生被殺的新聞,她從來都不憐憫那群白大卦。這叫因果報應,所有的惡果皆來自於他們平日裏自己種下的因。相反,她會同情那個施暴者,作為一個普通人,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誰不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或者傷心憤怒到絕望,又有誰願意走向這條同歸於盡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