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崔州平不同,孫尚香對於坐牢感覺很新奇,這兒摸摸,那兒捅捅,還打聽會不會提審,能見到傳說中的老虎凳辣椒水竹簽子紅烙鐵麼?
崔州平說你就消停會兒吧,你不怕被竹簽子插成漏鬥,被辣椒水灌成泡菜乜?
孫尚香沒有害怕的意識,她說誰敢對我刑訊,我就用拳頭錘扁他,再一道道給他上刑,我們大家一起來玩好不?
崔州平懂了,孫尚香雖然麵上瘋瘋癲癲像個假小子,本質上,她的心智相當於學齡前兒童。
馬良認為他們坐牢不過是受殺人案的牽連,遲早會把他們放出去,而且徐庶的幹姐姐怎麼舍得他弟弟坐牢,這會子一定在收拾金銀細軟打點上下呢。
於是大家的心情都還不錯,盡管身在深牢大獄,仍然保持了樂觀向上的昂揚鬥誌,還在熱火朝天的討論明天去哪條街吃烤鴨,烤鴨店旁有家豆漿店,那家的豆腐西施絕對正點。
唯有龐統和諸葛亮仿佛心事重重,兩個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像是在用眼神交流心事。
"你猜我們在哪裏?"龐統問諸葛亮。
諸葛亮反問他,"你說呢?"
龐統舉手撫著牆,這是一間四壁合圍的逼仄房間,房頂壓得很低,隱隱有噪雜之聲穿牆而入,恍惚像鍾聲,鼻中聞到器材的發黴味兒。
"這裏不是許都縣的監獄,都沒聽見其他的犯人聲音,這裏應該隻有我們幾個犯人,我們來的時候都蒙了眼睛,不知道方向,可我聽見了鍾聲,那種鍾聲,你應該也很熟悉,所以,你該懂。"
"我懂,"諸葛亮忡忡道,"問題就出在這裏,所以我懷疑..你懂的。"
"我懂。"
馬良湊過臉來,"你們打什麼啞謎?"
龐統平和地說:"還是不告訴你們比較好。"
馬良甩了一個白眼,"稀罕問你們!"
這時,有腳步聲逼近,門上嘩的一聲開了一扇小天窗,兩隻眼睛賊似的滴溜溜看了看,隨意點了三個人,卻是馬良、崔州平、諸葛均,便有人開門進來,提溜了這仨人出去。
孫尚香興奮起來,"這是要提審麼,哎呀,幹嘛不提審我!"
龐統摁住她的肩膀,"不提審是好事,你就別鬧騰了。"
許久後,仨人才回來,卻個個麵色蒼白,像是遭了大劫難,再也笑不出來,崔州平一個勁地喃喃,"這次死定了,死定了.."
石韜還嘻哈著,"問你什麼了,沒上老虎凳吧?"
崔州平竟吧嗒掉下了眼淚,唬得一眾人都無措起來,諸葛均一骨碌鑽進諸葛亮懷裏,抱住了不撒手,"二哥,我好怕。"
馬良唉聲歎氣,"我告你們說,他們提溜我們出去,沒有刑訊,可是問的話太駭人了,他們問我們打哪兒來,來幹什麼,一共來了多少人,打算待多久,什麼時候動手,幕後指使是誰.."
孟建打了個寒戰,"怎麼聽著這麼磣得慌,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馬良繼續說:"我不懂他們話裏的意思,我說我們就是來旅遊的,什麼動手,又什麼幕後指使,我聽不懂,他們就凶我,說老實回答,別扯沒用的,我說我真不知道,你們就是砍了我的頭,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問我什麼話,他們又說你們別指望你們的同謀來救你們,我說啥同謀啊,我真的不懂你們的意思。那幾個提審的官兒交頭接耳了一番,聽見有人說,這事兒太蹊蹺,這些人像是完全不知情,或者是真正主謀施的障眼法,問題還在那凶手身上..後麵的話就聽不清了,後來他們就放我們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那個押我們的牢頭悄悄說,小夥子,你們幹什麼不好,居然幹這一票,夷三族的大罪呢.."
所有人都沒說話,像是一切聲響都被收在冰寒的地窖裏,統統凍死了。
龐統看著諸葛亮,諸葛亮也看著他,兩人的眼中都溺了同樣的情緒。
崔州平嗚咽哭了出來,"我幹了什麼事啊,我又沒殺人,為什麼殺一個假洋鬼子就要夷三族,這他媽還是在漢朝土地上麼,堂堂大漢還有治外法權,太荒唐了!"
他這一哭,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在生死關頭,沒人能保持絕對鎮靜,於是,紛紛開始傾訴遺言,有說要在牆壁上題詩,有說要在皮膚上刺字,有說要在刑場上喊口號,石韜還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說要給喬小小寫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情書。
龐統不肯相信,"就這麼死了,不會吧。"
諸葛亮也很迷惘,"我很混亂,我現在想不通的是起因為何,雖然能猜到事情不簡單,總之不可能是罪在殺人。"
"那是為什麼?"龐統悶悶地歎了口氣,"如果這次真的死了,我還真不甘心呢。"
"我也不甘心。"諸葛亮沉重地說,"很多事沒做,很多人沒交待,而且死得稀裏糊塗,要死就死清爽。"
龐統盯著他就搖頭,"我怎麼能和你一起死,我一直以為自己比你長壽。"
"你少來了,你放心,如果被砍頭,我一定想辦法在你後麵被砍,就算在你前麵砍,頭掉了也撐著不死,堅決比你活多一秒!"諸葛亮堅定地握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