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山民繼續淚汪汪,萬一將來我和你二姐生的娃多,那不得每個娃都要有一個房間乜,現在的小屁孩都嚷著要有個人空間,打醬油了還和爹媽睡一張床上,他會不爽,我更會不爽..再有了,你們也可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諸葛亮瞪了眼,雖然現在是漢朝,沒有計劃生育,可恁能不能稍微收斂點,當我二姐是生娃工具不是?
龐山民抹眼睛,那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放心把昭蘇交給我。
諸葛亮笑了一聲,其實隻要二姐跟著你幸福,房子小點,出門走路,又怎麼樣,我沒有那麼市儈。
龐山民當場嚎啕。
於是龐山民和昭蘇結婚了,就在那美好的日子裏,龐山民用一輛牛車將昭蘇迎出了草廬,響亮的爆竹在門前開出青翠的花,吱嘎吱嘎的牛車載著一個新娘,慢慢兒駛過蜿蜒悠長的鄉間小路,龐山民甩著鞭杆,在前邊大聲地唱歌,唱著唱著就哭了出來。
草廬忽然間變空了,晨起時諸葛亮習慣性地喊一聲"二姐",可空蕩蕩的,隻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回應。
大姐嫁了,二姐也嫁了,門前的爆竹花兒還沒掃清,伊人已作了他人婦,他愛的兩個姐姐都去哪兒了呢,她們依稀還倚在廊下縫衣,針針線線牽出綿密的溫暖,一個轉身,便失了蹤影,他有多愛她們呢,孩提時,他曾想過長大把她們都娶了,他要將她們牢牢地牽在手裏,一輩子,當做最深的依偎。
院子裏的日晷依舊追著時間的腳步,風從庭前沙沙掃過,井底泛出了冷幽幽的光,那兩株老梅佝僂著軀幹,草廬外的田野間是誰在唱小曲兒,濃濃的俚語像醇烈的米酒,滋味兒十足地勁道。
一切好像都沒改變,一切又好像都已改變了。
敗了的花還會再開,過去的春天還會再來,可走了的人卻回不來了。
他坐在廊下,看長了腳的風,追著時間使勁地跑,怎麼追也追不上。
也許,人生便是在不斷地失去,你背著許多的不舍得和許多的難放棄上路,卻走一路丟一路,最後,永遠隻剩下你一個,孑然一個人。
有人在他身旁坐下,他知道是誰,他沒有回頭,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仿佛命運相連。
於是他又恍惚信了,總會有人陪你走到底,完結一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神話,說是神話,其實更是簡單的生活。
門外有人朗朗地笑起來,笑聲寬泛,仿佛無數的浪花彙合起來,百川歸流,波濤汪洋。
那是他的同學,他的朋友,他想要一生一世持有的美好。
最終會不會也要失去他們呢?
他不知道,也不願意去設想,至少這個時刻,他們還在一起,他們還能一起歡笑,一起愁苦,一起幸福,一起落寞。
他站起來,迎著他們的笑聲,沒顧忌地奔了過去。
尾聲的尾聲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後,孫尚香終於嫁給了劉備,她終於可以把錢還給劉備,可是劉備早就忘記這件事了。
他的心裏裝著很重的江山,廣闊的事業,需要用一生保護的兄弟,一輩子去交心的知己軍師,以及那些讓他心懷愧疚的家人朋友臣僚,就是不曾記得有一個攜款潛逃的茶水小兵。
孫尚香於是哭了,她即便嫁給他又怎麼樣,他不記得她並不是最要緊,而是他的不記得讓她知道,他不肯把心裏的世界分出一小塊給她,他的心,寸土寸金,她付不起那昂貴的房價。
劉備被她的哭弄懵了,"你到底要我想起什麼?"
孫尚香哭道:"你都不記得了,我說了也沒用。"
劉備撐出耐性來,疑惑地問道:"難道,我們以前見過麵?"
孫尚香猛地一顫,"你記起了麼?"
劉備使勁地在記憶裏打撈孫尚香的印象,可什麼都沒有,撈起來的隻是一片空茫,他搖搖頭,"沒有。"
孫尚香不抱希望了,"你想不起來了,就是想不起來了.."她哭得更凶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