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搖了搖頭,輕輕道:“嶽清影?”
嶽清影恍然開眼,發覺有些不對,之前隨風總是半是戲謔,半是尊重地喚一聲“嶽小姐”,今日忽然如此柔聲細語地叫了一聲“嶽清影”,不禁呆了一呆:“怎麼了?”
“你……你沒事兒吧?”
嶽清影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有事兒吧?”忽然眉頭一皺,扶了扶肩膀嗔道:“哎喲……你看,我說睡這兒不行,你偏要,睡了一晚上渾身疼,許是晚上風大給吹著了!”
隨風瞟眼道:“嶽清影?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嶽清影奇道:“記得什麼?”
隨風含含糊糊道:“就是昨晚上——”
嶽清影眉頭一皺,想了想道:“昨晚上?似乎做了個夢。”
隨風張眼道:“哎!對對對,然後呢?”
“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隨風一個泄氣,歎了一聲躺倒在地,撲通就給蹦了起來!!伸手一摸肩後,大喝一聲:“我的劍!!我的劍沒了!!”
嶽清影與那老貓恍然抬頭,卻見隨風瘋了一般,跳出牆外,了然無聲。嶽清影與老貓對視一眼,慌忙隨之而出,一步出門,都與隨風一般呆在原地。
晨光之中,數裏之外,一道雄偉的城樓赫然橫曳在一馬平川之上,威嚴沉默,如同一條青色的巨龍靜靜地臥在那裏。
嶽清影道:“這是?”
老貓恍然道:“並州城,到了。”
隨風麵色陰晴不定,靜靜地又看了看手中那抹白毛,緊緊地攥在手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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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嶺野外古村落,雞鳴犬吠路蹉跎。
柴門之外,荒田十畝,習習晨風之中,卻有二人在田地之中忙著農活。其中一個魁偉中年人,麻衣短褲,濃眉方臉,一柄極為粗悍的鐵鋤,足足比普通的大了一倍有餘,數十斤的東西,在其手中卻如同輕如無物,縱橫左右,毫不費力。離著幾丈外,是一個清瘦了幾分的少年,約莫有二十歲光景,身形神態,全然如同仿造著那中年人一般,愁眉不展,精神不振。
那中年人瞟了一眼少年,操著一嘴河北口音道:“石頭?你怎的了?”
少年瞅了一眼中年人,不滿道:“跑了幾百裏,回頭還是這點兒地裏的事兒。”
中年人放下鋤頭,不滿道:“你看你這娃娃,怎的說話呢?這地裏的事兒怎麼的了?!人活一世,帝王將相,誰不得吃飯?你以為逃到這兒是玩來了?那是咱老家種不成地咧,咱換個地方種地。有的吃,有的穿,還有的地種,你這活得不知足呢?!”
少年皺著眉頭,道:“爹,你看原來人家鄰村那黃半仙,不就會玩個龜殼算命唄?人家投奔了節度使了,那直接就仗著那點兒本事就升官發財咧,爹你的本事兒比那老小子大的多了……”
中年人瞪眼擺手,教他閉嘴,壓著聲音道:“你小心著點兒!別讓你娘聽見!她最見不得這些個事兒咧!”沉聲道:“我說,你小子想得還挺多,咋的,還帝王將相咧?我告訴你,石頭,給你爹一塊兒地,一個房子,一把鋤頭……啊,還有一頭牛,別天天打仗,就給個皇上你爹也不稀罕!”
少年一撇嘴:“切切切!”
忽然遠遠腳步聲傳來,父子二人停手一望,卻是村裏的裏正帶著幾人跑將而來,手中拖著一件物事,揚聲喝道:“老王哎!!”
中年人吼了一聲:“哎!!這兒咧!!”眼神早已盯住了那裏正手中那鋥光瓦亮的東西。
一把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