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老王覺得後背之上“梆梆”就是兩下重擊,疼得一呲牙,蹦了回頭,望著滿臉怒意的翠娥,委屈道:“怎……怎麼的了?”
“怎麼的了?!哎呀,王天安,看不出來呀,你個老小子唱戲唱得不錯啊,你這下了海,也能是個名角啊!什麼蕎麥,什麼種地,說,他們來幹什麼了!?”
王天安一臉失落,魁偉的身子直愣愣地立著,仿佛是犯了錯的頑童見了親媽,抖著嗓子道:“沒幹嘛,就聊聊……種……種蕎麥的事兒唄……”
翠娥將手中的竹篩一把遞給了兒子,擼起袖子,伸手就在王天安肋下掐了一把,老王疼得倒吸一口氣,哭腔都快出來了:“疼……疼!你幹什麼你啊!”
翠娥不依不饒,喝道:“你再給我說,還蕎麥的事兒,那鐵匠,那保長,那三教九流的人都來和你聊蕎麥的事兒?!那黑老八懷裏夾著一把劍,那是什麼東西,要砍人啊?!你給我好好說!”
老王抖著手道:“不……不是……人家,人家撿了個玩意兒不認識,這不就找我問問。”
翠娥眼睛一瞪:“問問?!又是些奇離古怪的玩意兒吧!你想怎麼著啊王天安?你怎麼就這麼愛充那個大頭呢?!啊?就你腦袋大啊!在哪兒你都是最精的那個,你好了傷疤你就忘了疼咧!”
老王方才見那把劍,知道此地發生了大事,心理急切想過去一探究竟,然而無奈被老婆堵在這裏,又氣又急,一腦門子都是汗,結結巴巴道:“翠娥啊,我……我錯了,我不敢了……行唄?”
翠娥愁容滿麵,道:“你錯了?你這話說了沒一萬回,也有九千回了吧!!”
老王賭咒發誓道:“翠娥,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翠娥眼看著自己的權威得到了印證,心下得意,麵上一片寬宏大量,道:“最後一次?你呀你,你以為我想說你呢?唉……”
老王顫顫道:“翠娥,以後我肯定注意,我一定……”
翠娥麵上雲開日出,道:“行了行了,連點兒好話都不會說。”
老王道:“……翠娥 ,我現在得出去一趟……”
翠娥麵上刷得變色:“啥?!”
老王臉色如同青磚一般:“我真得出去一趟,有事兒……”
翠娥橫眉立目:“又啥事兒?!”
老王咽了口口水:“反正是有事兒,行不行都得出去!”
翠娥仿佛不敢相信老王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呆了一呆,說:“你試試……”
老王手足無措,不知所以,瞅著翠娥。
“你走,你現在就走,王天安。”翠娥穩穩站著。
王天安扭頭四顧,望著曲曲折折的山路,這一刻仿佛是做一個生死抉擇。伸手從兒子手中要過鐵鋤頭,在兒子和老婆目光之中,緩緩挪動著步子,一步一步,漸走漸遠,一個回頭,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身後扯開一聲哭腔:“王天安!你別回來!!”
又聽了那少年叫一聲:“娘,我把爹追回來!”
王天安扛著鋤頭,腳步生風,朝著村口奔去,口中輕輕道:“兄弟,哥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