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日子由於有周一的苦難接茬,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討論方案的會就開兩個多小時,反反複複地探討著不可能實現的任務。王工仍是固執地要堅決貫徹甲方的思想,滿足甲方的要求。
顏明夕索性連話都不說了,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問她想法就是沒想法。之前甲方要求的一些圖紙內容,她也都給畫了,雖然這些內容不在合同的收費範圍內,都是白幹的,但也不能總白幹吧!
會開到後來大家都死氣沉沉的沒說話,連王工的得意門生也沉寂了,於是隻能散會繼續想。但顏明夕心裏清楚,真正會接著想的人怕是隻有零星一兩個人吧!
回到座位上,手機正在歡快地震動著。顏明夕看了眼來電顯示,笑了,接起來道:“怎麼,汪老板抽空想起我了?”
汪兆東的嗓音低沉渾厚,有做播音員的條件,普通話字正腔圓地說:“你想沒想叔?”
“想了,日思夜想。”
“回答得這麼果斷,有假!”
“這是不假思索地發自內心的想法,才能脫口而出。”
“行,叔深感欣慰。”
“敘舊結束了,大叔你說正事吧!”
“還是你了解叔。叔明兒回去辦點事,準備帶你嫂子給你看看。”
顏明夕不厚道地問:“我哪個哥的媳婦?”
汪兆東吼道:“你叔我的媳婦。”
“好好好,你的媳婦,不和你搶,你什麼時間到,我去接你?”
“不用,咱就直接明晚六點,崇明酒店大堂見就行。”
“好,給我帶好吃的哈。”
“滾。”
汪兆東是顏明夕的大學班長,很有領導才能的靈魂性人物,他對同學有東北漢子的爽朗、不拘小節,對領導有南方男人的細致迎合,所以深受同學尊重、得領導信任。
顏明夕偏愛東北爺們的脾氣,和汪兆東走得很近,卻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完全是知己之間的惺惺相惜,作業不會寫了,有汪兆東在;逃課點名了,有汪兆東在;沒錢吃飯了,有汪兆東在。
而對汪兆東來說,被女生纏上了,找顏明夕;想追女生了,找顏明夕;衣服髒了,找顏明夕。
五年間,有無數人猜測、揣度、臆想、斷定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有喜歡汪兆東的女生為難顏明夕,汪兆東也不出麵維護,頗有興致地看顏明夕如何應付,美其名曰,給顏明夕一個展現她一肚子壞主意的機會。他們作為彼此看中的朋友相互陪伴了五年的光陰,卻隻是朋友,或許在時間的斷痕中也曾有過幾分悸動幾絲掙紮,但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心底裏知道兩個人的性格隻適合做朋友,若走下去極有可能會將友情湮滅在愛情的糾葛中。能夠在情勢燃起之前掐斷心動的人,無疑是狠心的,對對方是,對自己更是。
汪兆東心誌高遠,畢業之後去了帝都,一年前由設計院轉戰房地產,做了甲方。前陣聽他說交了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飄忽的心思終於決定沉穩下來。
苦難延續的周二,因為汪兆東的即將到來,歡樂起來。
無論汪兆東的女朋友是什麼樣的人,性格討不討喜,人長得如何,穿衣品位如何,隻因為她是汪兆東帶來的,顏明夕便會對她先生好感。
顏明夕想起來,她和那個對她滿嘴謊言的男友交往時,汪兆東就不甚滿意,說這人太油了,隻是當時顏明夕沉浸在愛情的甜言蜜語中,沒有上心。
後來的事兒倒也算證明了汪兆東有幾分先見之明吧!
因為手裏還有一個項目急著要趕進度,顏明夕去跟領導申請,從王工的那個不靠譜的耗費時間的項目中抽身,大不了少要幾個錢,也總比熬心血還花樣百出的好。
何況,再有個一年半,她顏明夕就是身家百來萬的富婆了,這點小錢,哼哼。
顏明夕是打車去的崇明酒店,她和汪兆東每次見麵都會喝點酒。汪兆東這人有點詩人的心境,不僅喜歡追憶往昔,還喜歡用抽象主義的風格暢想未來,不過一個大老爺們兒的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就借著酒勁直抒胸臆。
崇明酒店大堂自然是裝修得冠冕堂皇,氣派非凡。
顏明夕一進門就看到了汪兆東,他正摟著一個男人的肩膀笑得跟花似的。他屬於那種臉形方正、濃眉大眼的帥哥長相,比費校少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穩重相,而他摟著的那個男人則長得很……漂亮……
丹鳳眼,挺鼻梁,薄嘴唇,唇色還十分紅豔。
顏明夕深吸了兩口氣,仍是覺得透不過氣來,事實過於凶殘,猝不及防下展現著不堪而裸露的一麵。顏明夕從來不曾想過,汪兆東所說的媳婦竟然是個男人。難怪之前跟他要照片看,他神秘兮兮地說:“見了麵你自然就知道了。”
顏明夕愣在原地,汪兆東卻看到了她,一邊揮手一邊向她走過來,手仍是摟著男人的肩膀沒有離開。
顏明夕用了二十多年的功力拚命擠出一個笑容。
汪兆東瞅著她說:“怎麼笑跟哭似的?”
顏明夕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他身邊的男人。他也在打量著她,眼神邪魅,透著狷狂之氣,還帶著三分的浪蕩不羈。顏明夕怎麼看他都不順眼,索性直接白了他一眼。
那人一愣,隨後笑了,笑聲爽朗,配上精致的五官、細致的皮膚,倒也不讓人覺得娘娘腔。
汪兆東拍了顏明夕腦門一下子:“你可別跟我說,你栽在這小子手裏過。”
“啊?”顏明夕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趕忙說,“你別誤會,我頭一次見他,不和你搶。”
汪兆東也愣了下:“你和我搶什麼?”
顏明夕指了指紅顏禍水:“他啊!放心,白給我都不帶要的,就你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