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不懂愛,還是太懂愛(1 / 3)

年幼時感歎,若有一天我走了,有誰為我唱離歌。年輕時感慨,沒有人能相伴我們一生,每個人都是過客。再大些才知道,所有的悲傷歎惋,隻因我們不懂愛或太懂愛。

01

忽然開了窗,午後明媚的陽光投進來,洋洋灑灑,潑潑濺濺。

林孝珍躺在沙發裏吸著煙,被陽光逼得睜不開眼。

陸鼎文攀在一架矮梯上布景,朝她喊:“老板娘,你的窗簾有多久沒拉開過了,灰塵撲了我一身。”

林孝珍斜靠在沙發上回憶,好像自從掛上那麵窗簾後,就再也沒有碰過。

酒吧的日夜就是這樣,永遠模糊。生意似乎從來都沒有好過,總是星星點點地散坐著幾個人。也許是因為冷清吧,連來的客人,看上去都疲倦落拓。

今天晚上,這裏要演一場小小的音樂劇,它有點滑稽,有點荒誕,有點無厘頭,是一場悲劇。

此刻,陸鼎文正在舞台的一角掛一條星河布景。他原本隻是酒吧的客人,偶爾會來。現在,他是編劇、導演、主演、場工、音效師。

酒吧的門口有一麵不大的櫥窗,原本貼滿了嫵媚妖嬈的女郎圖片,還有酒水招貼,現在卻被陸鼎文用一朵碩大的玫瑰替換。玫瑰是他用卡紙照著手工網站的教程花五天時間疊的,有一個人那麼高。櫥窗的背景是他在西藏寫生時拍的一張照片,雨過天晴,陽光錯織,雲朵單薄地飄過,近水的山坡上格桑花靡靡開放。

02

陸鼎文跨在沙發的靠背上,把劇本遞到林孝珍麵前:“演這個角色的女生晚上有課,臨時來不了,你能不能客串一下?”

林孝珍見過那個女生,十六七歲的模樣,花瓣麵孔,寒星雙眸,年輕得不像話。她幽幽地點一支煙:“我太老了,不合適。”陸鼎文還在堅持,幹淨而修長的一雙手指著劇本一行一行分析。林孝珍想起自己大學時,也是這般執著的,明明不合適,卻硬要堅持。

林孝珍換了他帶過來的戲服,很誇張的紗籠,層層疊疊褶皺花邊的襯衫,黑色的踢踏舞鞋,黑色的文明杖。林孝珍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真的很滑稽,一點也不顯老,像個年輕的小醜。

陸鼎文建議她摘掉假睫毛,這樣會更自然一點。他過來幫她,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指尖偶爾會碰到她的額角,月光般沁涼。

那晚的客人,散落在各個角落,小聲地說著話,或是悶悶地喝一杯酒,生意不見好,也不見更壞。

林孝珍立在舞台中央,四周一片漆黑,忽然,猛烈的舞曲推上去,帷幔瞬間拉開,雪白追光逼落下來,把她的影子拉得瘦削。陸鼎文穿著彎彎的彩色皮鞋,戴大波斯菊一樣的紅色假發,鼻子上粘著乒乓球大小的紅鼻頭,唱著:“啦啦啦,啦啦啦……”過來牽她的手,旋轉,跳躍,閉著眼。

03

陸鼎文趴在窗台喝一杯紅酒,摸著下巴想下一幕劇情,他朝林孝珍說:“我們必須加一場吻戲,刮很大的風,刮翻了那條星河,男女主角站在河的兩岸接吻,她們有比大象鼻子還長的嘴巴。”林孝珍很認真的聽他說那些荒誕的劇情,好像一切理所當然,她有多久沒有被吻過了,想著,心裏有一點慌亂。

長長的嘴巴是橡皮做成的麵具,陸鼎文和林孝珍隔著遙遠的距離接吻,她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調酒小弟笑得打翻了一瓶石榴汁:“你們真的很像兩個豬八戒在接吻呢。”林孝珍把嘴巴摘下來,追著抽他。

陸鼎文坐在音箱上:“不如我們先摘掉麵具接吻吧,彩排。”

林孝珍閉著眼睛,他的嘴巴湊過來,她忍不住笑場:“我怎麼覺得你還是像個豬頭,別人是天生麗質,你是天生荔枝皮。”

那天下午的彩排便是吻來吻去,先是笑啊笑,後來慢慢地便吻出了深情。

陸鼎文說:“林孝珍,我喜歡你。”

林孝珍問:“是台詞嗎?”

陸鼎文說:“不是。”

他的吻狂熱地落下來,暴風驟雨。林孝珍努力地想掙脫。

調酒小弟驚歎:“演得太真了,太投入了,太有激情了,影帝。”

那以後,每場戲都會有一場這樣熱烈綿長的吻,林孝珍也不拒絕,隻在心裏說:“一切都在演戲。”

04

深夜,酒吧打烊,他搭她的車回學校。一條寥無人跡的舊街,她開得很慢,一路聊著劇情,突然地,他把手覆在她的膝蓋上,她一驚,車子衝出去,又刹住,橫在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