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低矮的房屋,位置在城區邊緣,麵積並不大,看上去很殘破,屋前有一棵半枯的歪脖子樹,屋外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氣。
穆白停下腳步,默默看著那在下一刻,或許便會崩裂的門板,看了少許,他透過門上的縫隙,將目光落在一個瘸腿中年人身上。
屋中藥氣很濃鬱,瘸腿中年人忙前忙後,隱約能聽見其傳出的淡淡歎息。
穆白頓了頓,起步走到屋外,抬起手指,扣中門框,過了片刻,屋內傳出一道聲音,是那中年人在回應。
模糊中,能聽見其淡淡的嘀咕聲,大概也便是說已有一個多月無人登門,今天怎會突然有人敲門,話很輕,穆白心頭重重一顫,一股愧疚之意,驀然縈繞心尖。
當初,他原本是想送采娘父女一場富貴榮華,但結果,他們現在,竟居住在眼前這樣一間破敗小屋中;當初,若非他提議進那陰地,采娘,亦便不會被陰寒之氣侵體。
穆白很少對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但此刻,其心底,竟升起一抹濃濃的自責。
沒過多久,門打開了,瘸腿中年人驀然抬頭,表情凝固在臉上。
“柴叔……”穆白輕輕開口,勉強露出一抹笑意。
“誰是你柴叔,我不認識你!”柴藤臉色陡然一沉,低聲道,“你走吧,這裏沒你要找的人。”
穆白呼吸一滯,抬眸看向屋中,隻見屋內光線黯淡,空間很狹小,在一進門的不遠處,放著一隻火爐,爐上架著藥罐,藥液已經沸騰,冒著縷縷熱氣。
見穆白縱目打量,柴藤臉色越發難看,他抬手按在門上,想將之關閉,但卻被穆白揚手擋住。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來看采娘。”
“看采娘?你將我家采娘害的還不夠慘,還想來害她不成?
當初我便說過,你會給采娘帶來災難,果不其然,若不是你,采娘豈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你還好意思提她?
滾!你給我滾!”
說著,柴藤雙手按在門上,想將其關閉,但穆白力量何其之大,哪怕僅是一隻手,也非他能推動得了。
故而,這一推之下,門板非但未動,反倒是那中年人自己,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一個趔趄,若非穆白及時進屋將其扶住,他肯定要跌倒在地。
柴藤臉色再變了變,用力推開穆白扶在他肩頭的雙手,道,“你給我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我隻是想來看看采娘,看完之後,我便會離開,永遠不會再回來。”穆白站在原地道。
屋外,瀾滄子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現在的穆白,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眼中的穆白,狠辣、果決、理智、謹慎、冷酷,從未如現在這般,近乎低聲下氣的對一個人說話,對一個隻需彈指,便能滅殺的凡人說話。
眸中閃爍複雜的同時,瀾滄子,心底亦升起一摸疑惑。
眼前的這白衣青年,到底經曆過什麼,又或者,到底是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之中長大成人,到底,哪個又是其真正的麵目?平日間的殺伐果決,亦還是,現在滿臉的自責、愧疚?
“爹,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