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屋中倏然傳來的一道聲音,打斷瀾滄子的思緒。
柴藤蹙眉看了穆白一眼,冷冷應道,“沒什麼,一隻死耗子而已。”
一句話說完,其聲音立即變得柔和幾分,道,“采娘,你先再等會,藥馬上就熬好了,等爹將這隻耗子趕走,就把它端來。喝了這副藥,指不定你的病就有治了。”
“爹,你在騙我,我聽見了穆哥哥的聲音,屋外來的是不是穆白穆哥哥?”屋中的聲音略頓,突然問道。
柴藤臉色一僵,狠狠盯住穆白,低聲道,“不要出聲。”
旋即,其再道,“哪有什麼穆哥哥,就是一隻死耗子,采娘你等等,爹這就將藥給你送來。”
說著,他轉身走到火爐邊,拿起藥罐,瞪了眼想幫忙的穆白,道,“小子,你最好乖乖給我待在屋外,別去打擾采娘。你欠我家采娘已經夠多了,不要讓她得了病,還落不到安寧。”
說話間,那瘸腿中年人眸中閃過一絲淚花,捏了捏鼻子,道,“當初,若非你慫恿采娘進入下東來村,她也不會受到詛咒,現在,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不希望在這僅剩的時間內,她還要受到你的打擾。”
穆白愣了愣,將抬起,準備伸向藥罐的手無聲放下,腦中浮現出那個平日間活潑,遇見陌生人又有淡淡羞赧的少女。
柴藤再瞪了穆白一眼,單手端著藥碗,轉身一瘸一跳的向內屋走去。
穆白吐出胸中濁氣,抬步緩緩跟在柴藤身後,隻是其腳步太輕,對方根本未曾察覺。
內屋相比外屋略顯寬廣,但光線更加黯淡,臨近床邊的木桌上,放著一隻昏黃的羊油燈,火苗無聲跳曳,不知將在何時徹底熄滅。
床上坐躺著一道人影,看上去應是個少女,但其長發撲麵,故而容貌看的並不清楚,但可清晰看見,其放在薄被上的雙手,卻也枯爛,隱約露出森森白骨。
屋中的空氣並不好,帶著一股淡淡的腐臭。
穆白眸光一顫,如被電光刺中。昔日貌美活潑的少女,現今,竟隻能躺在床上,宛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番。
“爹!”
柴藤進屋,那床上坐著的少女抬頭看來,露出一張潰爛的麵孔,其顫手接過瘸腿中年人手中的藥碗,放在嘴邊輕噙了一口。
由於穆白戰立的角落光線略淡,這父女二人,竟皆未察覺,在這狹小的房間中,無聲擠進第三個人。
“爹,剛才是不是穆哥哥來了,我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少女小噙了一口藥湯,看著柴藤道。
“傻丫頭,你肯定聽錯了,屋外哪有什麼姓穆的,隻有一隻煩人的耗子。”柴藤苦笑,道,“你放心,我已經將他趕走了。”
采娘輕輕點了點頭,將藥碗捧起,再小抿了一口,即將放下之際,其眼角的餘光,突然落在一道白色身影上,而被她端在手中的藥碗,也無聲中墜落在地,摔得粉碎,藥汁灑了滿地。
同一時,她目光一閃,拉過淩亂的發絲,將臉龐遮住,轉頭背對那道白影。
柴藤一怔,陡然回頭,盯住那白衣青年,怒道,“誰讓你進的屋,給我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