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她一眼,她正凝神窗外,臉上的表情有幾分落寞。或許吧,她也是有自尊心的,隻是太寂寞了,又不甘埋沒在人群裏。想擺脫孤單,卻弄錯了方向,以為這樣就有大把的好朋友。“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吧,別人才會尊重你!”寫下這句話想遞給她的,但想了想,我又把字條撕了。
同桌久了,雖然我依舊不喜歡她,但她總會熱情地和我說話,問這問那,我也不好天天對她板著臉,感情慢慢好了起來。但我還是不接她的話茬兒,任由她一個人口若懸河。她很能說,可以滔滔不絕講上半天。有時為了不讓她太失落,我不得不“嗯”、“啊”的敷衍幾句。
時常,我都覺得白冰瑩的行為特別幼稚。十幾歲的人了,成天追星。動不動就說自己最喜歡這個明星,改天又說最喜歡那個明星,一本明星雜誌在她手裏翻來翻去,總也看不膩。說她腦子笨嘛,其實一點不笨。那些明星,他們的資料、緋聞,看一遍她就記得牢牢的,每次說起來就兩眼放光。真不知她長的是什麼腦袋瓜子,那些老師在課堂上講了一遍又一遍的知識要點,她卻怎麼都記不住。每次考試前,就扯著自己的頭發作痛苦狀,還可憐兮兮地說:“哦!好痛苦喲!又要考試了。”
每次發卷子時,她都如坐針氈,一臉緊張。我看著她,覺得她的表情實在好笑,心想,既然知道這樣,那平時都幹嗎去了?被老師批評時,她的眼眶一紅,眼淚就撲簌簌滑落下來。看她這樣,我心裏也替她難受,就想著幫她補補課,覺得以她的記憶力,應該不難趕上大家。
可是,下課鈴聲才響,老師前腳剛走出教室,她後腳就跟著飛了出去,像隻大鳥般,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在走廊上和同學聊得喜笑顏開。我愣住了,望著她寬厚的背影,心裏直疑惑,她的情緒轉換也太快了吧?
三
學校每年一次的“文藝會演”臨近時,白冰瑩也跟著忙碌起來。她說她要開始減肥了,她想好一個節目,希望到時能夠參加演出。
“什麼節目?演小品嗎?”我問她。在自習課時,我經常聽她哼歌,知道她唱歌不怎麼樣,跳舞就更不可能了,那腰身,不敢想象。演小品逗人樂,她還可以,是她的強項。
“什麼小品呀?多滑稽!我就隻能演小品嗎?我要表演獨舞。”她自信地說。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驚訝地望著她問:“你?獨舞?”
“不行呀?你以為跳舞隻能是你們這些瘦子的專利?”她不屑地說。
“你別嚇人了,老師會讓你上嗎?那可是代表我們整個班。難道我們班就沒人才了?”我狠狠打擊她,真不希望她去丟人現眼。
我們的對話不經意間被前桌的男生聽見,他轉過身,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冰瑩,好一會兒才說:“我是不是聽錯了?白冰瑩,你剛才說,你要跳獨舞?”
“不可以嗎?同誌哥。”白冰瑩晃著頭說。
“我倒——”男生雙手捂著臉。
“小四眼,我白冰瑩難道見不得人嗎?”她理直氣壯。
“我是為你好,這次,你千萬得聽張揚的,別去嚇人了。我們班的同學倒無所謂,反正都習慣了,別班同學就不同,萬一有心髒不好的,可不得了。”男生誇張地做暈死狀,氣得白冰瑩直拍桌子。
那堂自習課,白冰瑩坐立不安,她一會兒雙手托著下巴,一會兒又拚命拉扯自己的頭發。
“怎麼啦?有蟲子叮你屁股?還是神經短路了?”我笑問她。
“張揚,要不……”她伏在我耳邊輕聲低語。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你死心吧。”我堅決拒絕。什麼餿主義,居然想邀我和她一起跳舞,想想那場麵,幾千雙眼睛盯著一對最胖和最瘦的女生共舞,那效果比演小品還滑稽。“我丟不起那人,你還是獨舞吧,我不再反對你了。”我補充說。
雖是嬉笑的,但我還是在白冰瑩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稍縱即逝的黯淡。或許吧,她是真希望能夠大大方方地站在舞台上表演一個節目,無論是嘩眾取寵也好,或是別的什麼,她這種想法和行為本身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有表現欲,她想展現一下自己有什麼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