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這詞是貓兒說的。
不過,對於青司來說,這即使不是折磨也絕對不是什麼享受。
“百裏姐姐加油。”
貓兒踩在梅花樁上小聲鼓勵著。
可迎來的,卻是細竹條落在小腿上的下場。
貓兒立馬抿緊了嘴巴,將腰杆又往下沉了些許。
啊啊啊,百裏姐姐今天是得罪父王了嗎,總覺的父王在變著法的折磨百裏姐姐啊。
青司站在那裏,看似輕鬆的拉著一柄空弓。
弓弦被拉至滿月,指向三十丈外的箭靶。
青司的手腕上帶了烏金鎖,本就沉重的手腕,如今更是加上了一柄弓箭,隻一會,青司額上的汗珠就順著鬢角滾滾而落。
拉住弓弦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顫動,全身上下每一根繃緊的神經都在喧囂著放下,可是青司不敢動。
因為在她端著的手臂上放著摞起的三枚銅錢。
這是高漸離給她上的第二課。
高漸離說過,隻要銅錢落地,她今天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是,雖然極度困倦,但她並不想就此鬆手。
香爐裏插著的香束,緩緩燃燒,而高漸離正透過這繚繞升起的煙霧,看著對麵暗自堅持的青司。
她幾乎已經到了她的極致。
但也隻是幾乎而已。
曾經教授自己劍術的師父說過,人隻有在到達極致時,才是突破自己的時候。
曾經他做到了,他希望青司也可以做到。
插著的香束終於燃盡,貓兒抖抖酸軟的胳膊,拍拍僵硬的腿腳,渾身發顫的從梅花樁上爬下來。
“父王。”
與往常一下來就想去躺著睡覺相比,今天的貓兒卻是邁動著酸軟的腿腳,走到了高漸離身邊。
“這都一柱香了,您還不讓百裏姐姐停下來嗎?”
“我有說過不讓她停下來嗎?”
貓兒記起,高漸離曾經說過的,隻要銅錢掉落,百裏青司就能停下休息。
“那百裏姐姐為什麼不停下來,老是撐著一個姿勢多累啊。”
他站上一柱香的梅樁,都感覺自己快要累死了。
高漸離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青司咬牙站在那裏,香爐中的香束燃盡又點燃……
第一次持弓而立,青司堅持了整整三炷香的時間。
非是她不能再堅持下去,而是她手臂抽筋了。
銅錢“簌簌”落地,青司咬牙撐著那股痙攣過去,她不是不想揉上一揉。
而是她的手臂因為堅持太久,已經僵直了。
“雖然堅持很好,但是一味的逞強,並不一定會換來好的結果。”
有溫熱的手掌覆上青司僵直的手臂,徐徐溫熱從手掌接觸的地方散開。
高漸離骨節分明的手指,沿著僵硬的手臂,按著經絡走向緩緩遊移扭捏。
酸澀痛楚如同遇見太陽的冰雪,於刹那間被驅散殆盡。
這是內勁吧。
就像上次她腳腕扭傷,高漸離做的那樣。
想到上次,似乎就連這舒緩酸澀的手指都變得旖旎起來。
青司將手臂驟然收回,雖是有情可原,但是男女有別。
“多謝燕夫子。”
這一句話,將兩人間的距離直接拉開。
“我記得說過,要你喚我重樓。”
聽到高漸離重提此事,青司裝作沒有聽見。
也不是不能這麼喊他,隻是……會覺得很怪。
看著青司這副徒自皺眉的樣子,高漸離緩緩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眼前這人就像是一隻蝸牛,你剛對著她靠近一步,她立馬就將腦袋都縮起來。
你能做的,隻是一點一點的靠近,讓她覺得你溫柔而無害,無害到不能對她產生一點點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