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地看到他的怒意被挑起,蕭然神秘一笑,那笑容有些詭異的妖豔,語氣輕鬆得令人心底發寒,“保全係統周全又怎麼樣,還不照樣出了紕漏。”微微前傾身體,她把嘴唇俯在牧岩耳際,用隻有兩人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這麼久都沒消息,你說她會不會已經死了?”
牧岩的唇角抿成一線。
安靜的審訊室內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片刻,他斂神直起身體,挺拔的身姿給人以壓力,“直接殺她的能力,我相信你義兄有。既然現在是生不見人,就別廢話了,蕭然,說出你的條件。”
他這麼直接,蕭然似乎也失去了繞彎子的雅興。隻是,他越急,她越惱,“有煙嗎?我想抽煙。”
大勵把目光投向牧岩,等待指示。
牧岩點頭。
大勵把煙遞過去。
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打火,點煙,然後狠狠吸了一口,蕭然吐出一個渾圓的煙圈。
牧岩沉默。
煙霧繚繞中,他們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蕭然連抽了兩支煙,才開口:“你從沒喜歡過我。”然後她抬手把煙盒揮落在地,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你說不是因為她,為什麼她失蹤了你這麼著急?我憑什麼告訴你?如果我說我寧可死,你要怎麼樣?”說完她猛地站起來,欲掀身前的桌子。
牧岩傾身上前,雙手大力地撐住桌麵,“蕭然!”
他的眼睛格外深沉,此時盯著蕭然,除了憤怒,更多的是難以遮掩的焦慮。焦慮於安以若的無力自保,焦虛於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怎麼就把她扯了進來。
似乎讀懂了眼底的情緒,蕭然聲音破碎地開口喚他,“牧岩!”
不為所動。
“說你愛我。”蕭然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卑微地乞求“哪怕是騙我,說一次愛我。”
覺察出兩人之間微妙的關係,大勵不知該如何自處。
“很抱歉,我幫不了你。”牧岩抬眸,剛毅的線條令他的麵孔更顯俊朗,“蕭然,我說過,我不愛你。”語落之時,他轉身,推門,離去。
背影決絕,沒有留戀。
蕭然徹底崩潰,審訊室內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還有桌椅碰撞的聲音。
牧岩麵無表情地站在外麵,許久之後,當裏麵安靜下來,大勵告訴他蕭然扯裂傷口疼得暈了過去,他才折返回來,俯身把蕭然抱起,送去監獄醫院。
深夜,城市已經安靜下來,監獄醫院寂靜得令人隱隱生寒。牧岩雙手抱胸倚靠在病房內的座椅上,聽到腳步聲和低沉的說話聲,他起身出來。
“這宗案子會由李副隊接手,你馬上回醫院。”牧凱晟接到妻子的電話,十萬火急地從外地趕回來,家都沒回直奔醫院而來。
牧岩沒急著反駁。
牧凱晟命令:“現在就跟我走。”
“爸,我不會把這個案子交給任何人。”牧岩心情沉重,眉頭緊鎖,不顧父親已經怒火中燒,他說,“安以若是因為我才被扯進來的,我必須救她。”
“你怎麼救?你才受了槍傷,就憑現在的身體狀況你怎麼救她?”牧凱晟看著兒子,急火攻心,“我就不該一時心軟放任你留在警隊。你是怎麼答應你媽的,你做到了嗎?”
牧岩坦然直視父親,“對不起,爸,讓你們操心了。”
對於父母,牧岩是心存愧疚的。他所從事的工作,不可能不受傷,每每看到母親到醫院來照顧他時心疼得掉眼淚,他也想過退離一線,然而當他再次想到一個個無辜的生命受到威脅等待他去解救,他又馬上忘了父母的擔憂。他隻知道,他無法漠視善良被踐踏,身為一名警察,他有責任更有義務;他隻知道,要用他有限的生命換取這個社會片刻的平靜。
他能做的並不多,但總比不做要好。
牧岩一直是這樣的心理,也始終遵循這個原則在堅持。
“沒人比我更了解這個案子,而牽涉進這個案子的人也隻有我最熟悉,所以我不能交給任何人。”牧岩眼裏的無奈之色被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執著的堅定,“請您相信,您兒子不是逞強。我不會拿群眾的生命開玩笑,更不會視自己的命為兒戲!”
牧凱晟有一瞬的猶豫。
牧岩繼續:“安以若現在一定是平安的,他們的目的不是殺她,即便動了殺機,也必然要等救出蕭然。除了我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他的聲音極為平靜,仿佛隻是與父親閑聊,所涉及的內容並不關乎生死,“爸,讓我去,我一定活著帶她回來。”
眼前高大英俊的兒子,目光堅毅冷靜,神情鎮定自若,牧凱晟的堅持幾乎要再次被瓦解,可是,妻子的懇求猶言在耳,“他是我們唯一的孩子,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活下去?求你把他帶回來。”於是,他繼續勸:“兒子啊,不是爸攔著你,可你也替爸媽想想,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任務,你媽都嚇得睡不著覺,你每次受傷你媽有多心疼。當初你不顧我們的反對選擇上警校,隻要我有心阻止,沒有哪個學校敢接收你,別說特警,警界的門你都跨不進去。可爸沒有幹涉你,我們尊重你的選擇,是不想束縛你的手腳。你的人生,你的未來,你是最有選擇權的。你放棄升職,隻為繼續留在一線。我都由著你了。可是,這個行業不是就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