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岩尷尬地別過臉,抬步踱到窗前看夜景。
姐告邊貿區對於牧岩而言並不陌生,在他調回A城前,曾在這裏一家資金雄厚的珠寶公司上班。與蕭然就是在那時相識,而那一段臥底生涯,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再次回到這裏,可以預知,也一定凶險萬分。盡管有專人配合工作,根據行動的部署,他與蕭然了必須寸步不離,所以這一夜,牧岩與她要同室而處。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牧岩眉心聚緊。下一刻,女人柔若無骨的身體貼上他後背,纖細雪白的手臂自他腰際摟了過來。
蕭然媚聲喚:“牧岩。”
牧岩伸手去扳交疊在他腰間的手。
蕭然不顧傷口的疼痛,用盡全身的力氣摟緊他,“你知道,我一直想把自己給你。”他是她唯一想要的男人,她不想,也不能放棄今夜這個機會。
牧岩隻能不顧她傷口的疼痛,把她扯離自己:“我不需要。休息吧,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按照計劃,也是蕭然的要求,明天他們要走山路,他需要休息保持體力,否則很難應付突發狀況。
卻不行。
蕭然伸手扯落浴巾,如霧般迷離的眼波牢牢鎖住他,曼妙的身體藤一般纏上他健碩的身軀,“牧岩,忘了告訴你,我學過催眠。”
催眠?牧岩的眉眼陡然湧上淩厲。
朦朧的月光下,他的身體緊繃著,蕭然柔若無骨的皓腕繞上他的脖子,如絲般的眼眸緊緊地纏繞著他。此時的她像個脆弱而又邪魅的孩子在他耳旁輕輕呼吸,破碎地呢喃著細碎的語言,辨聽之下,卻是他的名字。
牧岩,牧岩。
明明隻是呼喚,怎麼——
牧岩隻覺自己沉淪在夢境裏,周邊的一切變得模糊而混亂,潛伏在心底的某種欲望被一滴一滴勾起,使他的心境得不到想要的寧靜。
牧岩用力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然後他痛苦地發現,天地似是都在旋轉,眼前清晰可觸及的,隻有蕭然伸出的手。
心如鬼魅。
“不。”牧岩用手扣住她裸露在空氣裏的肩膀,拚盡所剩無幾的自製力阻止她靠近。
可是,強烈的決心哪裏抵得過泯滅心智的催眠術?
牧岩的嘴角有血跡沁出。
蕭然素白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就一夜。明天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擾。好不好?”
一直以來,蕭然的感情世界都貧乏的可憐,直到遇上牧岩,她冷漠的人生才有了陽光。他冷靜,泰然,正義,溫暖——她一步步深陷,無力自拔。
可他始終都在拒絕。
蕭然是氣的,覺得他真是不識抬舉,轉念想想,像她這種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實在沒有抬舉他的資本。算了吧,愛怎麼樣都行,隻要別離開。
這都不可以。
他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她的世界裏,機場再見,他卻在吻別的女人。
忍無可忍。
一念起,就對安以若動了殺機。
如果蕭雨不死,似乎還可以回頭。
卻晚了。
或許隻有得到他,才不枉以死相拚愛一場。
偏激了。
蕭然以指腹溫柔地抹去牧岩唇角滲出的血紅,“固執給誰看?會死的啊。”她踮起腳,唇貼上他的唇:“抱著我就會舒服了,聽話。”
牧岩幾乎要順從她的心意了。
如果不是退步時後背貼上了冰冷的玻璃——那冷意提醒他,要拒絕。
情欲是翻湧的潮水,不是任誰想以堅強的意誌就能抵抗的。牧岩的額頭有汗珠沁出來,潤濕了他的鬢發,單手扣住蕭然的肩膀,右手緊握成拳抵在額角:
“我宣誓:我誌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我保證忠於中國共產黨,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試圖拉回自己殘存的理智。
蕭然不信,一遍遍喚他的名字。
淒淒冷冷的夜,空調的風輕柔地吹過,牧岩雙手插進發間,咬緊牙關,抱頭滑坐在地上,“蕭然,為你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一句話,熄滅了蕭然心底灼灼燃燒的火。
是多想親手毀了他,可因為愛他,蕭然發現,承受不了他的輕視。
原來,尊嚴那東西,她還有。
眼中熾烈到癲狂的情感慢慢斂去,妖媚攝人的眸光漸漸消退,蕭然頹然跪倒:“牧岩,我恨你。”
有多愛,就有多恨。
牧岩的意識恢複清明,他緩緩睜眼,看見蕭然臉上,都是淚。
這樣毫無防備的傷心,令人心軟。
牧岩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裸露的身體,歎息著把她納入懷裏,“對不起!”
如果不曾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