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風雲 三十六、試恩情陳恪抱憾,窺天機陳慎殞命(1 / 2)

“爹???”陳欣怡雀躍地跳進陳恪的書房,故意將兩隻木盒藏在身後,笑嘻嘻地問,“你猜,我給你買了什麼?”

陳恪一時驚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原本想好的事忘去了一半,待見陳欣怡興致極高,卻又於心不忍,笑道:“是什麼?為父猜不到???”

陳欣怡嘟著嘴,失望道:“爹爹都沒猜,怎麼就說猜不到呢?猜猜嘛???”說著倚在陳恪旁邊撒著嬌,一臉期望地看著他。

“好了好了,欣怡別鬧了,你沒看到爹爹正忙著嗎???”陳恪不耐煩地抱怨,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陳賢的事情還沒到水落石出的時候,變數然在,他此時實在是沒有心思應付陳欣怡。

如果他此時能看陳欣怡一眼,定然會發現女兒已經長成,亭亭玉立,傾國傾城,卻愁容滿麵,淚濕衣衫,身似弱柳,眼含絕望,他還會如此厭煩嗎?

陳欣怡乃陳恪之妾所生,母以子貴,本就沒什麼地位。不到兩年母親鬱鬱而終,陳恪心懷愧疚,對欣怡倍加關愛。然男女三歲不同房,八歲不同席,十二歲之後陳欣怡更是搬到了後院,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怎一個愁字了得。陳恪自接任江州長史,便英雄氣長,兒女情短,一心撲在衙門內,連陳賢都過問得少,除了節慶團圓,陳欣怡已經很少見過父親。

“哦???”這個聲音隻怕隻有她自己能聽見,輕輕拭去眼角淚水,卻見陳恪已經重新進入了自己的思緒裏,更是心灰意冷地長歎,淚水又湧出眼外,悄悄地將木盒放在桌沿上,逃也似的離開了陳恪的書房。

“逝去的已不可能在回來,即便回來也不可能再美過記憶!”陳欣怡著實恨透了自己的自作聰明,如果今日不去試探,父親還是記憶裏那個將自己捧在手心裏的父親,可現在怎麼辦呢?以後還有什麼可以支撐自己的呢?

“活著,還是死去???”陳欣怡不知不覺地竟想到了這一步,一陣微風吹過,淡淡地蘭花香味迎麵撲來。陳欣怡這才驚醒,越過眼前一片狼藉,對麵便是曾冰鴻原來住的房間,一隻雪白的蘭花挑出窗戶,正微微搖擺,好似在歡迎陳欣怡似的。

“小姐,你在這啊。”馨兒臉色紅紅的,樣子怒氣衝衝,見陳欣怡一臉落寞,囁嚅著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就是朱富貴他???”

“算了,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終究都是聽人安排。”陳欣怡微微笑道,“我們去那看看。”陳欣怡指著曾冰鴻的房間。

“是???”馨兒怪怪地看著陳欣怡,心怕膽寒,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大聲都不敢做。

“馨兒,還記得天池寺的主持嗎?”陳欣怡突然問道,卻沒轉頭,也沒等馨兒回答,便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在寺院養了一隻黑色的殘腿小狗,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放下’。每到黃昏的時候,總聽見方丈在院子裏喊‘放下放下’。我一時好奇,便問祖母,方丈怎麼給狗取這麼個名字,所有的狗狗不都是叫‘旺財’的嗎?”

說道此處抿嘴一笑,又繼續道:“祖母回道,傻孩子,方丈那哪是在喊狗啊,他是在叫醒我們這些還落了執的人,叫我們諸相都要‘放下’。我小小年紀,又怎會懂得許多,隻是喜歡聽聽祖母的聲音罷了。”

“放下,已是無牽無掛,我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陳欣怡笑著加快腳步,走近曾冰鴻的房間時,才發現一切都幹淨的一塵不染,心內一酸,“曾姐姐還有個祖父疼愛,父親牽掛,我呢?”然這隻是一瞬間的事,便釋懷了。

推開門,迎麵卻是一首字畫,陳欣怡走近看時,隻見上麵寫著:“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陳欣怡更覺冥冥中自有定數,不禁雙手合什,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馨兒聽了心中一痛。

“阿彌陀佛,女施主慧根不淺,善哉善哉!”屋內走出一個肥胖和尚。

馨兒慌忙攔在陳欣怡身前,陳欣怡卻笑笑,萬福道:“大師傅有禮!”

和尚從上到下看了陳欣怡一眼,卻遙遙頭,道:“不對不對,錯了錯了。女施主眉心凹進,印堂發黑,不過是大劫將之,離佛緣還遠著呢?哼,又讓老叫花給騙了,不過吃虧是福,算了算了。不過也不能太過小氣,讓老叫花笑話了去。”

又掐著指頭算了算,摸著光頭,自言自語:“可惜可惜,卻原來另有機緣,虧了虧大了,唉???也罷,總是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