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雲 六十三、運籌帷幄(1 / 2)

“你有何話要說?”孝仁帝眼光懸欲落,心緒亂難收,轉首喝著茶掩飾過去,冷冷問道。

李彥隻覺手腳冰涼,孝仁帝雖然近在眼前,然而在他眼裏猶似隔了一層霧簾,崇高如此,如夢如幻,孝仁帝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不怒自威,讓李彥腦子一片空白,原先深思熟慮的想法,竟一點也不記得。

李彥暗吸一口氣,強自鎮定:“當年劉備敗走樊城,三千軍馬攜萬民渡江,雖仁不智也。今江州民眾百萬,楚軍若來,可燒殺搶掠,肆無忌憚,我軍則投鼠忌器,縛手縛腳矣,此其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不附,強留其身,戰亂之時,恐反遭其噬,此其二;今楚軍孤軍深入,糧草輜重定然供給不及,江州已十室九空,縱被楚軍所得,亦無所用,可怠其軍心,此其三;陳家之亂,劍雲關之急,事出突然,毫無征兆,可見江州楚國細作眾多,此舉亦可使其無所遁形,此其四。由是觀之,江州民流,有益無害矣!請皇上明鑒。”

孝仁帝內心驚醒,李彥之言,欲思其利,先慮其害,欲思其成,先慮其敗,聽之讓人耳醒目明,口中卻輕蔑一笑,道:“黃口小兒,妄談利害,豈不知,凡戰需軍民鼓舞,同心協力。念爾年幼無知,且是初犯,下去多聽多學,看前輩大人如何論事說戰?”

李彥頓首謝恩,道:“是!”回到李安身邊,癡癡呆呆,臉色木然,剛說過些什麼,已忘得幹淨,父牽其袖猶自不覺,半晌才緩過神來,隻覺全身沒了力氣,恍恍惚惚聽著眾人議論紛紛。

正爭執,門口太監傳進話來,道:“沈有勝沈將軍求見!”

孝仁帝停杯想了想,這才讓劉全傳沈有勝進來。

“參見皇上!”沈有勝雖官拜雲麾將軍,掌管左禦林軍的二十萬,然身材修長瘦弱,臉色白皙文秀,語氣恂恂,舉手投足,卻似一文弱書生。

孝仁帝點點頭,右手輕輕虛扶。禦林軍中將領,個個都有深厚的背景,沈有勝之父沈友,現任刑部侍郎,是個徹頭徹尾的昺親王派。沈有勝卻非蔭祿上位,其十歲棄文從武,十八歲考得武狀元,十年摸爬滾打積累,完全憑著自己真實的實力,才有如今的地位。

“楚軍來犯,已至江州城三十裏處,請皇上示下!”沈有勝緩緩道來,平淡的似乎此事與其無關。

原本侃侃而談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無足措,都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愣愣地張大著眼睛看著孝仁帝,猶似溺水之人的一根救命稻草。

李彥張口欲言,然孝仁帝的話聲猶在耳,且論資排輩,前有刺史、長史、司馬、司理、司法、司戶???,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小輩插嘴。再且李彥欲言者恐大逆不道,皇上未必會聽,反倒置自己與家人於危難境地,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此想著,李彥咽聲低頭,默默另做打算。

“朕知道了——”孝仁帝說了此句便又默默,仔細地喝著茶。沈有勝再拜,退出門去,為將者,守城禦敵,隨機應變,束縛多了,反倒不美,孝仁帝的不指示便是最好的指示。

差不多有半盞茶的時間,孝仁帝才環顧群臣,問道:“大敵當前,已迫在眉睫,不知各位愛卿有何禦敵之策?”

何常在這次隨軍在側,站在孝仁帝旁邊,看著交頭接耳的大臣,漸感馬踏地震,人聲鼎沸,心內焦急,不得已,咬牙頓足,跪於聖駕前,道:“臣請皇上移駕關州,指揮督戰。”

李彥不管何常在目的是什麼,對此諫言大加讚賞,英雄所見略同。楚軍此來所為者何?江州城已成雞肋,奪之無用,唯一讓他們感興趣是孝仁帝。孝仁帝這個禍水一走,江州兵沒了負擔,大可不必嚴防死守。避其鋒,擊其虛,與楚軍遊走,以己之長,攻其短,方為上策。然為保皇上萬無一失,江州兵不得不誓死守城,與楚軍陣地交戰,恐將九死一生。

上下人同此心,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因為隻有皇上走了,他們才有借口與理由,離開這是非之地,現在何常在開了口,其他人趕忙聲嘶力竭高呼附和。

“臣等請皇上三思!”

孝仁帝臉色一變,暗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未戰思退,這就是國家的棟梁支柱,與酒囊飯袋何異,不禁豁然立起,怒開雙目,高聲喝道:“荒唐,朕禦駕親征,不觸即退,如此豈不讓江州城將士寒心,讓天下百姓恥笑,難道這就是爾等臣子所謂的忠君,所謂的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