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困英雄,更闌浩氣衝,夢塤篪,何處相逢。雙手撥開生死路,離狴犴,脫牢籠!
話說李彥同趙秉等人商議一晚,又一日未睡,好不容易盼到天黑,跑步來到趙秉營帳,卻被守門侍衛攔在門外。大軍雖然已經集結完畢,但趙秉約定的是戌時,是以他還在呼呼大睡。李彥心內佩服趙秉膽色,安靜等待。
“王爺千歲,李彥魯莽造訪,自薦為先鋒小卒,祈望成全!”李彥見趙秉出門,跪下磕頭道。
趙秉頭戴黃金帥字盔,身穿九吞八乍連環甲,手握雙耳方天亮銀戟,腰懸亮人雙鋒昆吾劍,臉黑如炭,眉白勝雪,須長及胸,雙眼寒光似冰,威風凜凜,氣勢如虹。聽李彥之言,趙秉冷冷道:“哼,戰爭不同兒戲,豈可朝令夕改?恕爾無知初犯,且回去嚴守糧倉,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
“是,謝王爺!隻是下官初來乍到,東西南北不辨,且力弱智微,恐難服眾。糧草乃軍隊之根本,重之又重,還請王爺另選賢能,輔之助之!”李彥也不是一定要去。隻是想消除趙秉對自己的猜疑,人隻有對自己控製範圍內的東西感到安全和放心,是以李彥才想著要把門麵功夫做足。
“既如此,差梁將軍帶兩千兵馬聽爾調遣。”趙秉此時語氣竟連昨晚都不如。說完,嘴角一扯,馬鞭一甩,躍上手下牽來的馬,揚塵而去。
李彥目送趙秉不見了身影,這才磕頭起身。
跑回家時,遠遠看見屋外刀槍如林,一少年將軍,雙手交叉胸前,見李彥狼狽而來,輕蔑一笑,昂首挺胸,高聲道:“王爺差本將於大人屬下,還望多多關照!”一句話說得眾人皆嘻嘻然,看戲一般。
李彥恭敬拱手,低聲下氣道:“下官不敢,有勞梁將軍了。”說著急匆匆地往屋內跑去,一個不小心,竟慌亂忘了門檻,摔了個結實的狗吃屎,疼得半天爬不起來。眾人見了,又是哄然大笑。
在士兵們嘲弄的眼神中,李彥一瘸一拐地扭進了屋內,羞愧無地,關了房門,悶頭大睡,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曾冰鴻好心來勸,反被罵得狗血淋頭,於是哭哭啼啼賭氣往後院去了。李彥片刻氣消後悔,卻怎麼也哄不了她,自此兩人決裂。
梁戎隔岸觀火,自始至終偷偷看了許久,對李彥嗤之以鼻,又見曾冰鴻貌美如花,垂涎三尺,反將李彥恨在心裏。隻是趙秉出兵前,耳提麵命,再三囑咐,是以心內癢如貓撓,卻不敢輕舉妄動。
正亥時,早見東麵大火衝天,看來趙秉已經與衛軍交戰在了一起。夏州守卒雖不見人馬刀槍,然人人瞭望,心內緊張,卻比在戰場上的人有過之無不及。李彥悄悄越過牆麵,落地之時,一個人都沒有,看來都守到門口去了。
“火???著火了???”一人大呼。
“火???著火了???”千百人一起大呼。
梁戎聞聲看去,卻是糧倉重地,眉頭一皺,心想:“前後左右都被團團圍住,且裏三層外三層,怎麼無緣無故地就失了火了?又不見外人進入,難道是出了內鬼?”一麵吩咐人員救火,一麵警惕往屋內看去,隻見月光照在床弦,被褥拱起,李彥睡得正香,方才放心。
“啟稟將軍,糧倉於亥時一刻著火,東麵、西麵、北麵三門各有四處火苗,南麵門口一處???”倉庫出納踉踉蹌蹌跑來,胡子眉毛都燒了一半,見了梁戎,不慌不忙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才拱手慢吞吞地報告道。
倉庫出納喋喋不休未完,而倉庫火勢不大,早早就被撲滅。副官清點庫存,損失不過糧食兩袋、田車一輛、門一戶、窗一眼而已。
梁戎不耐煩地打斷老頭的長篇大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倉庫出納一個小小的蘿卜頭搖得撥浪鼓似的,眼皮翻上翻下,稟報道:“下官眼瞎,從不點燈亮火,委實不知火種來自何處,且請將軍寬些時日,待下官查明,再來稟報。”
這時副官臉色陰暗地快步跑來,在梁戎耳邊悄悄幾句。梁戎聽了,也皺眉成川,憂心忡忡,道:“此話當真?”副官不言,隻是點點頭。
“說,你受何人指使?”梁戎突然指著倉庫出納道,左右士兵皆是一怔。
當事人倉庫出納反倒是一臉鎮靜,恭敬地答非所問:“將軍容稟,下官受武德先皇恩寵,毅王親自委派,建和元年指使在此當差,至今已三十又一年矣。”
“別以為裝瘋賣傻,巧言令色便可蒙混過關。來人呐,倉庫出納監守自盜,蓄意放火燒糧,罪不可恕,把他押下去,待王爺凱旋回來,再行處置!”梁戎恨恨說完,隨著副官往糧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