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帝今天怎麼也睡不著,也不想睡,隻想四處看看。他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因為他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享受一些時光,漫無目的地四處逛著,此時他才發現皇宮是如此的美麗,處處的景色都讓他新奇。
當他邁步走進百花宮時,更是被眼前的花海給驚呆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裏,還是已經走出了皇宮。然而當他看見熟悉的宮女的裝束時,又回到了現實。
那宮女一張鵝蛋臉,十分清秀,正在認真地給一盆花澆著水,抬頭瞥了一眼孝仁帝,但並沒有慌張,也沒有匍匐地跪下給孝仁帝請安,而是又低下頭去,細心地嗬護她的話。
花分三瓣,皆白色,幾隻單調的葉子托著,然而卻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孝仁帝看了,不禁也停下了腳步,似乎害怕打攪了這宮女與花。
“你是誰?是不是迷路了?”那宮女便是紫珠,她從未見過孝仁帝,更不會想到眼前的人,看上去還有些落魄,便是當今皇上,因此還以為孝仁帝也與李彥一般,不知道宮中的路徑。
孝仁帝回過神來,在確定旁邊沒有其他人之後,才清楚那宮女是在跟他講話,在以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宮中還有人不認識他的,但見那宮女的眼睛澄澈,如同秋水一般。
“啊…這個…”孝仁帝第一次碰到這種尷尬的場麵,還真不知道如何應對,他既不想欺騙這個小宮女,又不想破壞這難得輕鬆氣氛。朝堂之上,後宮之中,哪個不是對他又怕又敬?雖然嘴裏有時候也說著玩笑話,但誰的心裏都不可能完全放鬆,生怕一不小心便掉入了他人的陷阱之中。
紫珠咯咯一笑,道:“要去哪?我帶你一程就是了…”卻又戀戀不舍地看著手下的花。
孝仁帝搖搖頭,道:“朕…正不知道往哪去呢!”他確實沒有固定的目標,走到哪算哪,隻是想四處看看,有時或許能想起童年的一些往事,這便足矣。眼睛也自然地看向那宮女手下的花,頗是喜歡。
“你也喜歡這花?”紫珠高興道,似乎又找到了一個知己似的。
“嗯,能不能把它送給…我?”孝仁帝的這個“我”字說得十分生澀,從不求人的孝仁帝怎麼也想不到他的第一次竟是因為這麼點小事。孝仁帝確實很喜歡這話,樸實無華,卻韻味十足,他甚至覺得這是自己這一生的寫照。
孝仁帝自從登基以來,便將所有的權力下放,蕭規曹隨,無為而治,因此還“罷朝”十年,然而天下雖算不上太平,前有楚後有衛的侵犯,但百姓也都富足歡樂。無論功勞最後落在了誰的頭上,但孝仁帝總的那一份是少不了。
雖然都知道孝仁帝根基淺薄,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地正麵對抗過,哪怕是權勢熏天的劉謹與劉諭,也從來沒敢動搖他的位置與威嚴,這點上與當年的豪氣萬丈的武德帝不相上下。
“不行,這個是我已經答應過別人的,不能送給你!”紫珠的回答沒有半點轉寰的餘地,讓孝仁帝頗多尷尬,沒想到以前自己不要的時候,下麵的人卻拚命地塞給他,然而當他第一次伸手要東西時,卻得來的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紫珠似乎也看出了孝仁帝的喪氣,轉言道:“若是你喜歡,我那裏還有好多,你盡管挑選就是…”說著向孝仁帝招了招手。
孝仁帝反正無所事事,也便隨了紫珠來到了花院的中央,果然擺了十幾株小雪素,與旁邊的姹紫嫣紅相比,失色幼小不少。
孝仁帝愛不釋手地抱起了一個小盆子,猶如珍惜自己的生命一般,雙手小心地捧著,看著這些白色的小花,他隻覺得自己的心立馬都沉靜了下來,什麼功名,什麼爭鬥,都離得遠遠的。
“謝謝!”孝仁帝又是第一次出自真心地去感謝一個陌生的人。
紫珠見孝仁帝傻頭傻腦的樣子,想笑,卻又不敢笑,畢竟孝仁帝呃長相比起他的真實年齡,要老上許多。笑一個長者是不禮貌的,紫珠雖然不懂宮中的諸多禮儀,但這些民間常識還是一清二楚的。
“不用。我送你出宮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宮門上鎖就出不去了…”前麵震天的戰事顯然並沒有影響道她平靜的生活,猶不知宮門已經被人砸得稀巴爛,根本上不了鎖。而且即便上了鎖,孝仁帝要出宮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當然,孝仁帝開始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此時更不會說出來。而是猶如一個迷失的孩子,可憐巴巴地跟在紫珠後麵,生怕失去了方向似的。
“這麼好看的花,你怎麼不獻給皇上?”作為一個皇上,擁有者至高無上的權力,自然想得到世上最好的東西,而且更喜歡一個人獨享。然而,紫珠在百花宮內中了那麼多的花,卻沒有一樣是自己曾經看過的,心裏自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