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飄散露華清風緊(1 / 3)

葉素兒在若如左手邊上坐著,卻是淡淡含笑,正襟危坐,倒仿佛她才是這宴會的主人似的。其實倒也差不多了。皇後雖管著後宮的事務,卻因近來失寵,頗有些人陽奉陰違的,葉素兒憑了太後的口諭協理後宮之事,有時候卻比她還能說得上話。

南王爺這一招,倒是絕妙的。隻是一出手便能把皇後打得落花流水,這個雲婕妤未免太神通了些,這樣輕而易舉的便把讓皇後失了寵,她倒是要小心了。

正想著,外頭傳雲婕妤到,她抬頭,便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隻是微微含笑,便已經讓她驚豔。

心中不免有些嫉妒,這樣的絕色女子,王爺到舍得放進宮裏來。

畫扇蓮步輕移,走在黑色大理石的地麵上,靜默無聲。這是在南王府裏時候,南王妃親自教導的,非大戶人家的女兒從小訓練,是走不出這樣的儀態萬千的。隻是她一心要進宮,要報仇,沒日沒夜地苦心練習,竟隻三個月便學的八九不離十了,連南王妃都驚歎不已。

她仰著頭,含著笑走著,每走一步,唇邊的笑意就越加的濃了一分。這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麵前亮相,她知道,如今這殿裏十餘名妃嬪,沒有一個心中不嫉妒她,卻又不得不驚歎她的美麗的。

她知道,這些女子,都是他的女人,都曾經在他的榻上,和他纏綿交合。一時間,心竟如針紮的一般,濃濃的酸意湧上心頭。

隻是,卻還是笑著的。

終於便到了若如麵前。

若如亦是渾身一凜,忽地如見到獵物的猛獸一般精神一抖,坐直了身子。

“雲婕妤可是來遲了。”她笑,眼睛掃視四周,隻見妃嬪眼中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態,嘴角的笑意越加明顯。

畫扇亦笑,恭順柔和。卻不恭身行禮,隻直直地站著:“初兒近來身子一直不好,昨夜風急雨驟,沒想到早上就貪睡了。娘娘大量,必不會計較的。”

若如還未開口,一邊早有吳嬪忍不住哼了一聲:“好大的架子,見到皇後娘娘居然不行禮,真真地沒了尊卑了。”

殿裏的人自然是都注意到了,隻是沒人敢和畫扇撕破臉皮,吳嬪這麼一說,一時間那些故意看著別處的眼神都齊刷刷地盯到了若如和畫扇身上。

畫扇懶懶地掃了一眼四周,心中冷笑。

要她給這個殺母仇人兼殺害姑姑的仇人行禮?她便是死了也不會的!

“初兒的腰肢一向不好,娘娘原先就有了特令,許初兒無需行禮的。是麼,娘娘?”她笑,看著若如。

若如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雲畫扇,你倒是還有些手段!我倒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個特許了。

“本宮是說過的。”她平靜地,“來人,還不伺候雲婕妤坐下,婕妤身子嬌貴,站久了可要累著,到時本宮可如何跟皇上交代?要知道,雲婕妤伺候皇上,還得靠這一把柔腰呢。”

話語中明顯的意思不言而喻,隻聽見周圍有低聲的嗤笑與不屑,若有似無的,似有人罵了一聲妖女。

那吳嬪更是笑得放肆,順手打翻了幾上一隻青底百花的小盞,咯咯地笑個不停。

畫扇麵色不改,小柔攙了在位子上坐了,滿桌琳琅的菜肴,香氣撲鼻,畫扇卻不看,歪了在一邊與清水宮芙蓉閣的甄嬪說起話來。這甄嬪祖父是前朝大昭時就在朝中任戶部侍郎的甄之在,到如今已經是三朝元老,故太後特旨,由甄家挑選一名待嫁的女兒送進宮來。這甄嬪平日裏為人倒是極為和氣友善的,畫扇進宮不到三日,便親自上門來拜訪,言談之間亦不不屑之色,畫扇心中倒是極為感激。

雖不至於將其視為知己,卻亦算作是朋友了。

“昨日裏我出門,瞧見姐姐的芙蓉閣外頭,新荷已經展了葉子。才三月的天氣,是如何做的?”畫扇品著清茶,笑意盈盈。

甄嬪溫和地笑笑:“這我也清楚,隻聽說是芙蓉閣的荷花每年都開得極早的,才得了這個名字,想來是天賜大玥的福祉罷。”畫扇點點頭,複不再問。拿眼角悄悄地一掃,隻見這殿裏上下,無一人不是拿眼角瞧著她的,心中一樂,臉上卻不動聲色。

這時,忽有皇帝身邊的內侍齊一枚送來皇帝禦賜的瓜果美酒,算做為皇後開春宴添意。這齊一枚往日裏都是跟在吳意子後頭的,生的一雙機靈的眼,嘴巴極甜。畫扇才忽地想起,竟是有好幾日沒有瞧見吳意子了。

正想著,前頭吳嬪亦發問了:“齊公公,怎麼這幾日有沒看見吳公公在皇上麵前伺候?皇上是不是給派了什麼差事?”

齊一枚笑著答道:“一枚替總管謝過娘娘關心。公公並無公事在身,隻是前些天染了風寒,怕玷汙了皇上龍體,和宮中各位主子的金安,便出宮去小養一段。”語氣是極為恭敬誠懇的,畫扇卻不信。

忽地有那王才人低低地笑道:“這幾日是怎麼了?吳公公病了,皇後娘娘身邊的祁連子亦不好了出了宮去。”便回身對自己身後的一名小太監吩咐道,“你可聽見了,日後該多當心著點才是。”

話似乎是信口說來,在場許多人心中卻都咯噔一聲。

畫扇不禁抬了眼去看若如,隻見她麵色平靜,似無不妥之處,她身後的喜兒倒是忽地白了白臉色,隻是一瞬之間便恢複了恭順的眉眼,畫扇卻看在了心裏。

她在打什麼主意?

隱隱地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要來了麼?雲若如,你已經在開始謀劃如何對付我了罷?

“好了,既然人都到了。喜兒!”若如眉間笑意盎然,舉手之間盡是皇後風範。喜兒聞言,便輕輕一擊掌,便有大殿之後的樂師開始演奏。清音了了,絲絲入心。畫扇的心思卻不在這美妙的樂曲之上。

她,定是派人回大興去了。

那日連宸祈到她的流雲軒,麵色鐵青難看,在桌邊坐了一坐,便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彼時她正在梳妝台前描著如黛細眉,並不看他,耳朵卻敏感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隻聽見他低低地歎了口氣:“朕該如何問你……”

才放下手中的眉黛,轉身一笑,卻不語,隻是看著他,目光清澈。

連宸祈卻忍不住別開臉。

這樣的目光,他要如何相信她是個嬌縱慣了的無賴女子。他有強烈的感覺,她一定就是她,隻是卻不願意承認!

“皇後說,雲畫扇已經死了。”他低低地說出口,敏感地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一顫,心中猛地揪了起來。

“是麼……”畫扇啞然而笑,“皇後還說了什麼?”雲畫扇,且讓我聽聽你又編造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是如何的精彩。

連宸祈便一五一十地講若如的話說了,眼睛是一刻不離她的臉,期望能從她的表情中找出他想要的答案,卻終是徒勞無功。

再親不過的姐妹,被山賊劫了去玷汙了清白,臨終前托付於她?

畫扇心底冷笑一聲,倒是會編。

“皇上到我這裏來,是要問我這事的真假?”畫扇黯然地低下頭去。

連宸祈心中一動,忽有愧疚感湧上心頭。即使她真的不是雲畫扇,他也斷然不信她是若如口中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