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秘密
離開日本旭野市時,三人一人偶,還有夜真碎的麵具人偶團和夜冥騎士團,坐的是比鬆澤山莊更華麗的飛行船。
胡蝶對瘋魔王的囂張跋扈,已經不想再發表任何言論。因為克斯瑪和夜真碎不合拍,胡蝶最近都很少召喚克斯瑪出來,於是從日本啟程去法國的路上,胡蝶也還是讓克斯瑪保持雞蛋的原始狀態放在她隨身的包裏。
中午吃過飯後,夜真碎和風聽蒼各自占了一條沙發躺著,一邊的胡蝶從她的包裏拿出了那個水晶蘋果。這是鬆澤奈月死的那天,夜真碎丟給她的,她當時感覺那應該是有用的東西,於是就隨手放進包裏了。
“你是說,隻要看了這個水晶蘋果裏存的幻象,就可以知道鬆澤奈月被殺的原因?”
那天夜真碎說,鬆澤奈月是自己去找劉雲瀟的。她和風聽蒼都不解,後來夜真碎才告訴他們,他發現的幾個疑點。
鬆澤奈月的靈力和法力都很強,最後居然死在了她自己的神社,並且是在鬆澤山莊正在為胡蝶舉行生日盛會的時候。這說明殺她的凶手應該是她自己帶到神社去了,而且她似乎是有恃無恐,對凶手毫無防備。
還有鬆澤奈月的屍體,他們去的時候,那屍體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老化。按魔法界的常理來說,擁有魔法玲瓏心的人靈力和法力、還有壽命都會比普通魔法人士強。但是,並沒有保持容顏不衰的特權。
而兩百二十歲的鬆澤奈月,卻一直保持著三十歲的容顏。這其中一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術。夜真碎當時在鬆澤奈月的腳邊撿到那個水晶蘋果,仔細地看過裏麵記錄的故事之後,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並且,還有不少的意外收獲。
這個水晶蘋果是魔法界的一種魔法容器,可以用來保存魔法人士用留影術獲取的影像,當有人念出開啟魔法容器的咒語時就會情景再現。就像風聽蒼給胡蝶的那個五芒星形狀的純色水晶、存放著聖女魔法一樣。
“琉璃蝶同學,這個水晶蘋果的重點是可以了解你和劉雲瀟的一段淵源。”枕著自己的手臂躺在沙發,姿態風情萬種的夜真碎轉向風聽蒼,“小風,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風聽蒼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為什麼?”
夜真碎一笑,“你明知故問,我是怕你受刺激。老子心理素質這麼強的人,都受了不小的刺激,我怕你會吃不消。所以,好孩子,你最好還是回避一下吧。”
“你的語調好奇怪……”風聽蒼黑線,側過臉去,聲音也小下去,但是很堅定,“事實的真相,回避也是沒用的。”
胡蝶莫名其妙,她和劉雲瀟的淵源?難道又是什麼宿命戀人和待靈指環的傳說?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真還是假。
直到現在,胡蝶對劉雲瀟殺死鬆澤奈月、然後把她的魔法玲瓏心煉製成黑暗之心換給夜真白的事,還覺得很震驚。她難以理解,那樣一個溫柔清雅的公子,怎麼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以前為了恢複劉氏家族的魔法力量而利用她也就算了,她不再把他當朋友就好了。可是現在,他居然越來越狠,讓人覺得可怕。
胡蝶真不知道,是他得到權勢和力量後變了,還是當初就看錯了他。
她希望是前一種,因為在禦日堂恢複魔法力量之前,她真的是把他當朋友的,也真的認為,他也是把她當朋友的。
當夜真碎念出了開啟魔法容器的咒語後,亮起光芒的水晶蘋果上便映出一幕影像。
隨後,風聽蒼和胡蝶震驚地發現,水晶蘋果上顯示的兩個人,赫然就是鬆澤奈月和劉雲瀟!鬆澤奈月依然是白衣紅裙的老樣子,而劉雲瀟的打扮卻很奇怪,不是現在的古裝打扮,而好像是日本人的打扮。
似乎是可以看到水晶蘋果外的胡蝶,劉雲瀟直視著對麵,說了一句開場白:“現在這個水晶蘋果裏所記錄的事情完全屬實,並且全都是為了下一世的宿命戀人而記錄。”
從接下來的對話和變幻的影像裏,他們得知了下麵的故事。
劉雲瀟的前世是日本鬆澤山莊的人,名叫鬆澤悠,他和鬆澤奈月這位靈力強大的巫女自然也就認識。鬆澤悠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名叫星井葵。但是星井葵有一個很喜歡的戀人,名叫森明漾——也就是禦月堂森氏家族的那個森明漾。
星井葵和森明漾,還有鬆澤悠,都是日本光初學園的同窗校友。在魔法界,每個國家都有專收各個魔法家族或者本身具有靈力的人為學生的魔法學校,光初學園就是日本最優秀的魔法學校。
因為三個人都熱衷於研究法術和製造法器,所以是很好的朋友。其中星井葵好奇,喜歡有趣的法術;鬆澤悠好挑戰,喜歡高深的法術;兩個人常常一起鑽研各種千奇百怪的法術,並且在光初學園的各大比賽上獲獎。而森明漾個性內斂,喜歡音樂,最擅長的就是製造音樂法器,即把樂器和法器融為一體。他曾製造出一支銀色的魔法笛,送給星井葵,並為其譜寫了一首魔法曲。星井葵很喜歡,她也一直很喜歡溫柔憂鬱的森明漾,於是不久之後兩人開始交往。
鬆澤悠發現兩人的戀情後,暗自十分憤怒也十分無法理解。因為他一直覺得星井葵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他們在一起也很開心,星井葵應該是比較喜歡他,卻沒想到,她最後居然選擇了平常都很少和她說話的森明漾。但因為優秀高貴的身份,他不容許自己在失去愛人的同時,也丟掉了自尊和風度。於是鬆澤悠表麵還是和星井葵還有森明漾做好朋友,維持著和諧,但心底一直沒有放棄星井葵。他用盡一切奇妙而含蓄的方式,讓星井葵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沒想到星井葵還是選擇喜歡森明漾。
在一個月光明媚而落寞的夜裏,鬆澤悠遇見了一個神秘的魔法人士。神秘人告訴鬆澤悠,他和星井葵是宿命戀人,並告訴他待靈指環的傳說。神秘人還說認識鬆澤悠的前世,所以特意來幫助他。鬆澤悠難以置信這樣神奇的傳說,要求看待靈指環。
神秘人說:“待靈指環現在被收藏在魔法聯盟會女王的神鏡宮,一時沒辦法取過來;但這不影響我們的幫助關係,隻要你有需要,我都可以幫助你。”
鬆澤悠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幫我?”
神秘人輕輕笑了,“因為上一世,我們約定好的。”
鬆澤悠接受了神秘人的幫助,他的第一個目的就是得到星井葵。神秘人教會了鬆澤悠一種奇特的攝魂幻術。當一個人信任另一個人時,就容易中對方的攝魂幻術,以至失去自我意識,思維和行動完全受對方的控製。中了攝魂幻術的人,旁人無法察覺,隻有靠自己的靈力和定力解除攝魂幻術的控製。靈力和定力越弱的人,就越容易被控製,並且被控製的時間越長。
借著星井葵的信任,鬆澤悠對她施了攝魂幻術,並且成功。
於是那個夏天的早晨,星井葵在樹下對森明漾說了分手,並且把他送給她的魔法銀笛還給他。森明漾錯愕了片刻後問:“為什麼?你明明說喜歡我的。”
星井葵的聲音冰冷:“你太無趣了,除了我不懂的那些魔法音樂,你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和你交往了兩年我都覺得很無聊。你繼續做你的魔法音樂吧,我準備和鬆澤悠一起出國,去希臘的魔法學院學習更有趣的法術。”
森明漾臉色發白,呆滯地看著她說:“我一直以為你很喜歡我的魔法音樂……沒關係,不喜歡也沒關係,我也可以陪你去希臘的。我不要音樂了,我隻要你。”
星井葵不看他,麵色冷淡,“沒用了,我已經不愛你了。”
森明漾瞪大眼看她,聲音發顫,“你說什麼?”
星井葵抬眼,看著他的眼睛,“我說,我不愛你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夏日的陽光依然燦爛耀眼,耀眼得刺目。
她轉身就走,留他一人僵立原地,眼睛被陽光刺痛。
森明漾不會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對他這麼殘忍。正如星井葵也不知道,她對他的殘忍。但是,她覺得心口很痛很痛。
在和鬆澤悠一起離開日本去希臘的路上,在遠離森明漾的路上,那種疼痛一點點加深。有一天和鬆澤悠走在繁華的大街上,聽到一段音樂聲,她終於猛然間衝破了攝魂幻術的控製,清醒過來,然後毅然決定回日本去找那個令她心痛的人。鬆澤悠拉住她,“小葵,我這麼喜歡你,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我真的很抱歉,但感情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你快點放開我,我要去找漾。”星井葵使勁掙脫了鬆澤悠的手,轉身就跑。鬆澤悠連忙追上去,星井葵急不擇路地跑得更快了。此時她的心裏隻想著快點逃開鬆澤悠的控製,快點見到漾,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是在橫穿馬路。
被貨車撞到的那瞬間,她甚至連保護自己的法術都忘記,就那樣在鬆澤悠的驚叫中飛出去,摔在一片血色中。
鬆澤悠推開人群,衝過去抱住她殘破的身體,不知道該怎麼救她。那個教會他攝魂幻術的神秘人早就不在了,說是幫他去希臘神鏡宮取待靈指環了。可是,他還沒有學會救人的法術。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懷裏流血顫抖,生命流失。
他緊緊抱著她的身體,看見她的臉色蒼白痛苦,嘴唇在顫抖著說些什麼。
“小葵,你要說什麼?”他低頭貼近她的臉。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漾。”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禦星堂
回到鬆澤山莊許久,鬆澤悠都頹廢不堪,再也不複當初的高貴優秀。直到那個神秘人帶著待靈指環,再次來找他。他終於信了那個宿命戀人的傳說,但仍然不認命,更不認輸,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
“你說隻要我需要,你都會幫我的是嗎?那就請你把這個待靈指環交給我的來世吧。”
神秘人說:“你果然很固執,居然還要繼續玩這個遊戲。沒關係,我可以陪你。不過我要提醒你,冥神規定,你和她有十世情劫,下一世就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你還不能讓她愛上你,再次輪回以後,你就永遠不會再遇見她了。”
他握緊拳,眼神執著堅定,“下一世,我一定會讓她愛上我的。”
神秘人輕輕笑了,“你和我一樣驕傲,可惜,我覺得你做不到。最終贏的人,一定是我。”
“沒有人可以肯定最後的結局。”
說完,鬆澤悠衣著整潔地去神社找鬆澤奈月,那個有著魔法玲瓏心、在鬆澤山莊地位最高靈力最強的巫女。他把所有的事情經過都告訴了她,請她幫忙用水晶蘋果記錄下來,然後請她答應,把這個水晶蘋果交給下一世的自己。
之所以知道鬆澤奈月會答應,是因為鬆澤悠知道她的秘密。鬆澤奈月雖然擁有魔法人士稀有的魔法玲瓏心,能夠比普通魔法人士長壽,卻並不能延緩衰老。鬆澤奈月必須每天都喝一碗年輕生命的鮮血,並且修煉一種秘術,才能保證自己的青春容顏。
而作為待靈指環宿命戀人之一的鬆澤悠,天生就有很強的靈力,他的一碗血,能延緩鬆澤奈月十年的衰老。而當他的血和另一個宿命戀人的血結合起來時,就能讓鬆澤奈月永葆青春。
這就是鬆澤悠的籌碼,他對鬆澤奈月說,隻要她能幫助他,他可以讓她吸光他身上的血,並且在下一世的時候,他將和另一半一起獻血給她,讓她永遠都不用再擔心衰老。
這些故事,便是這個水晶蘋果存在的原因。也就是鬆澤奈月會關注胡蝶,並且主動找劉雲瀟的原因。
看完水晶蘋果記錄的故事後,室內沉默了許久。夜真碎看了眼目光震驚麵色呆滯的胡蝶,又看了眼垂下眼睛的風聽蒼,最後看了眼外麵不遠處的森明漾,那個人偶少年麵無表情,安靜淡漠,忽然讓人覺得羨慕。羨慕他好像永遠不用憂愁。
“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胡蝶故作鎮靜地開口打破沉默,“這段幻象裏一直看不到那個人的麵目,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我總覺得,他似乎很熟悉。”
風聽蒼點頭,“我記得上次你跟我說過,待靈指環是一個神秘的魔法人士在十年前給劉雲瀟的,那個人跟這個人應該是同一個人吧。所以,他就是從神鏡宮偷走待靈指環的人。”
“那麼說,他也就是神鏡宮的叛徒了?”
風聽蒼想了想,“這個還不知道,因為還有很多地方說不通。比如說這個神秘人的行蹤,好像詭異得無跡可尋,可是神鏡宮的人卻不可能是這樣的——”
“喂喂,你們兩個虛偽的人。”夜真碎靠著沙發,鄙視地看他們,“不要裝作這麼快就恢複正常地討論正事好不好?很假!”
胡蝶想反駁,同時又覺得底氣不足。是的,她真的是在裝。因為實在沒法消化那個故事——她居然真的和劉雲瀟是待靈指環的宿命戀人,而她的前世戀人,現在已經變成了她眼前的人偶。老天啊,在遇見這些千奇百怪的魔法人士之前,異性緣奇差的她可從不知道,自己的情感世界是這麼豐富的。都豐富得瘋狂了。
那……他呢?他又是在掩飾什麼呢?
胡蝶抬眼看向風聽蒼,他沒有接觸她的目光,水綠色眼睛出神地看向窗外。
飛行船到達羅馬時,是在上午。
來迎接他們的禦星堂歌斯家族,被華麗的飛行輪船和夜真碎的黑暗魔法軍隊的陣仗震住,隨即也更熱情大度地歡迎他們。那些衣著華美的淑女紳士,笑容熱情大方,態度謙遜有禮,好似魔法邪派最大勢力的冥皇大人、和魔法正派最大勢力的神鏡宮公主的同時出現,也是無需驚訝置疑、理所當然的。
禦星堂族長傑希爾·歌斯是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高鼻深目的麵容,貴族般的打扮,大氣而又溫文的氣勢,讓人很難感覺出歌斯家族有多敗落。
“尊貴的琉璃蝶殿下,歡迎您來到羅馬。”傑希爾微笑著拾起胡蝶的手時,胡蝶嚇了一跳,正準備憋住一口氣忍受他行吻手禮的時候,夜真碎冷著臉,當場把她的手很快地從傑希爾手裏拉了出來。
現場隨即有些冷場,夜真碎一臉暗黑氣息的傲然,傑希爾的笑容僵硬,胡蝶的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還好被一個熱情的嬌美聲音化解:“請問您就是風聽蒼大人麼?我一直都很仰慕你呢。”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但西方人的長相通常顯得比東方人成熟,所以少女也比胡蝶看起來成熟一些,長長的棕發卷曲柔媚,膚色白皙,穿著玫瑰色露肩小禮服的身材曲線玲瓏——她是傑希爾的小女兒菲琳娜。
風聽蒼先是一臉驚訝“我居然還有人仰慕”的表情,而後對菲琳娜笑著眨眨眼說:“真的嗎?那需要我給你簽名嗎?本大人很樂意幫美女簽名哦。”
“好啊,非常榮幸。”菲琳娜居然沒有被風聽蒼的幼稚無厘頭打敗,而是甜美地笑著伸出帶著絲質手套的手,“請簽在我手上吧。”
真是做作得夠和諧的兩個人!胡蝶和夜真碎對視了一眼,都是要吐的表情。
“這個醜女到底是什麼眼神,明明老子才是最強最帥的,她為什麼不仰慕我?”
“瘋魔王,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嗎?”
“哼,我用得著嫉妒嗎?本皇隨便哪個部下都比這種醜女漂亮!”
胡蝶看了菲琳娜一眼,“她也不算醜吧……”如果這麼性感甜美的女孩也叫醜女,那我情何以堪。
夜真碎揚起下巴,慵懶地抱臂,“不符合老子的審美。”
禦星堂歌斯家族的莊園地勢極好,在羅馬的城郊相交之處。莊嚴而浪漫的羅馬式建築,甚是別具風味。但周邊和內部的環境卻有些混亂,莊園周圍魚龍混雜,有商人也有住戶。莊園內甚至還住有不少非歌斯家族成員——僅是付租金居住歌斯莊園房子的羅馬人。據說這種狀況對於歌斯家族已經是很普通了,十年前的時候,歌斯家族的人甚至連生存都有困難。
因為聖地的魔法能源被封印,歌斯家族人的財運不濟,在普通人界社會的生存能力都消失了。家族的事業破產之後,大多數人都除了魔法什麼都不會,在普通人界社會上都難以找到工作養活自己。不少族人為了生活都背叛了家族,利用魔法做一些有違道義的事情。曾經甚至還有一些歌斯族人加入了夜冥騎士團,為夜真碎做事。後來因為歌斯家族的一個叫愛羅伊的男孩,得到了法國魔法界最富有興旺的魔法家族安傑拉堡的資助,才勉強可以維持生計。
一到歌斯莊園,夜真碎就讓他的夜冥騎士團把周邊環境來了個大清理,把除了歌斯家族之外的閑雜人等都清理出去,改造成了真正風景優雅的羅馬莊園。
站在花園的噴泉邊,胡蝶不禁感歎:“瘋魔王,你果然是最強大的享樂主義者。”
夜真碎揚起一邊唇角,表情酷得有些可愛,“那是必須的。不過,如果你叫我英雄主義者我會更高興一點。”
“你還英雄主義者?你是來搞笑的吧?”胡蝶鄙視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