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蓮見連那麼卑鄙的事都做的出來,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喜歡薰!他一定是因為愧疚才對薰好的,薰那個傻丫頭卻當真了!”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能說,你覺得琉璃薰如果知道花蓮見是因為愧疚才對她好的,她會怎麼樣?”
“……那難道就讓薰這樣當真嗎?花蓮見又不可能是真的愛她。”
“那可不一定。一個人若是太完美,那他便不可能會愛上別人。因為他會認為,沒有人可以比他更完美,沒有人應該比他更完美。花蓮見以前是這樣的人,但現在應該不是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完美了,所以看得到別人的美麗,因此才有可能會喜歡上別人。”
當時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胡蝶無言以對,忽然覺得,眼前的瘋魔王跟她以前想的很不一樣。不,不是忽然覺得,而是一直都覺得,隻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去哪了?”風聽蒼問。
夜真碎靠在沙發翹著長腿,雲淡風輕地說:“去聖地了,神鏡已經修好了。”
風聽蒼愣了一瞬,才發出一聲震驚的聲音:“你說什麼?!神鏡已經修好了!是真的嗎?”
胡蝶給以肯定的眼神,點頭,“真的,千真萬確。”
在風聽蒼驚喜地要跳起來的時候,夜真碎比他先跳起來,拍了他的頭一下,“小風,你先安靜一會,本皇現在很忙,還有事要問那邊的家夥。”
夜真碎走到窗邊,雪銀弘的麵前,伸手就給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胡蝶和風聽蒼都嚇呆了。
雪銀弘明顯也是意料之外,他抬起頭看著夜真碎。夜真碎眼神犀利地盯著他,“不要再給我裝死了,如果你還是神鏡宮的雪銀弘,如果你的心裏還有琉璃香,現在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而且暫時不要問我任何問題。”
“我問你,你是不是拿著那個金袍女人給你的地圖去找那個山穀了?”
“……是。”
“然後呢?為什麼你會失蹤?為什麼會過了十七年後才回來?”
“……我按照那個金袍女人所給的地圖,順著北大西洋的馬尾藻海方向找到了一個小島,島上有一個美麗的山穀,但好像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我在那裏待了快兩天,冷靜了許多,然後準備回到神鏡宮。”雪銀弘恍惚地看向窗外,海藍色眼睛深邃而憂傷,“沒想到……這裏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七年,她已經不在了。”
那時想了很久之後,他本來想告訴她,他決定帶她走。不顧一切。哪怕背叛神鏡宮,哪怕背叛魔法聯盟會,哪怕背叛神,哪怕遭受天譴。
那些所謂的責任,都比不過她的一絲笑顏。
隻要他們真正的在一起,就算隻在一起一天也足夠。
可是等他回來,她卻已經不在了。
那個金袍女人說,我知道有一個神奇的地方,你可以去了那裏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等你回來之後,一切問題都會改變。
他原本隻是心煩意亂,想去試試,冷靜一下,反正他很快就可以回來。卻沒想到那個地方是世間罕見之極的魔法穀——時空之穀。穀中一天,外界一年。
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問題的確是改變了。但,卻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一向做事情果斷,隻有這一次,優柔寡斷。
但結果卻是,永遠的失去她。
看著恍惚失神的雪銀弘,夜真碎眼神深沉,無聲地走開。
“你們兩個出來一下。”
胡蝶和風聽蒼跟著夜真碎,來到幽靜的花園,坐在無人的綠色草地上。
“那個金袍女人,應該就是神鏡宮那個神秘的叛徒吧。”聽完胡蝶簡單的解釋後,風聽蒼分析道,“她以前一定在神鏡宮待過,所以才會知道神鏡宮的一切,而且靈力和法力都十分厲害。就是因為她,才會出現那些難以解釋的異常事件。可是,一個這樣厲害的奇怪女人,她到底是誰呢?為什麼要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胡蝶說:“其實我最不懂的是,為什麼這個金袍女人總是能輕易地改變一切。”
風聽蒼沉吟了一會,“她用了一種心理戰術,因為每個人都會恐懼看清他們的人。”
“等著看吧,我想她以後還會出現的。”夜真碎看向風聽蒼,“倒是小風你,真的讓我吃驚不小啊……原來你早就知道是誰破壞了神鏡。”
“噓!”風聽蒼緊張起來,“不要說出來!這件事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就算了,千萬不能讓琉璃薰陛下知道。”
胡蝶推了他的頭一下,“放心啦。我們和你想的一樣,我們也想保全薰的幸福。”
“哦,那就好……”風聽蒼抓了抓頭發,低頭輕聲道,“那至少我們之中,還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輕輕的一句話,讓草地上的空氣一時沉默下來。
風聽蒼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打破沉默,“呃……其實現在已經很好了,至少現在神鏡已經修好了,我們四個魔法執政官也都已經回到了神鏡宮,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是說,小蝴蝶你……是不是該回家了?”
胡蝶愣了一下,低頭說:“嗯,等會我就去跟薰道別,下午就走。”
夜真碎雙手交叉在腦後,慵懶悠閑地在草地上躺下,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的閉上眼。
這一刻,他們都懂得,有些東西,似乎注定要改變;有些東西,似乎注定無法改變。而大多數時候,唯一能減少傷害的,隻有接受。
誰是誰的罪
中午時分,似乎是遭到更強大魔法的破解,神鏡宮外的魔法水障和魔法保護層都突然消失了。
從琉璃薰的寢宮出來後,胡蝶發現了這一異常。這讓本來因為要離開而鬱悶的她,隱約感覺不妙。於是連忙跑去把這些情況告訴風聽蒼他們。
此時的他們,不會知道,神鏡宮外,那個金袍女子又出現了。她站在海邊,對麵是一身寬袖長袍的劉雲瀟。
“雖然你並沒有求我幫你這麼做,可是我知道你是需要的,對嗎?”
“對,但是我不會謝謝你。”劉雲瀟的眼神冷漠,聲音淡淡。
金袍女子微揚起下巴,“劉雲瀟,到現在,你還是不願意求我幫你嗎?你明知道,隻要你願意求我,我可以幫助你更多。”
劉雲瀟轉身離開,“不用了。”
看著古裝少年清雅悠然而又決然的背影,金袍女子的目光似是欣賞又似是不甘,或者似是寂寞。
“劉雲瀟,這就是你和花蓮見、還有雪銀弘不一樣的地方。”
神秘宏麗的古典城堡,神鏡宮的大門口。
劉雲瀟等了兩個多小時後,城堡的大門終於打開,黑發少女背著背包,從中走出來。
“小蝶。”
胡蝶斜視了他一眼,“你還在這裏幹什麼?”
劉雲瀟走近她,“你應該知道的,我在等你。你後天就要開學了吧,我送你回家。”
胡蝶扭過頭,“我不用你送。”
劉雲瀟凝視她轉過去的側臉,“小蝶,我承認我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我從來都沒想過傷害你,我對你的喜歡也一直都是真的。也許你現在已經不相信我了,可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的。”
胡蝶抬起雙手捂住耳朵,閉上眼,“不,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小蝶……”劉雲瀟走近她,伸手想拉開她的雙手,胡蝶卻先退後一步,“你走開,不要碰我!”
胡蝶突然轉身,跑向神鏡宮城堡的大門。劉雲瀟頓了頓,還是很快地跟上去。
神鏡宮城堡的大門,緩緩地關上。
典雅的立柱與雕塑,優美的噴泉,廣闊的石板地,劉雲瀟跟著胡蝶來到神鏡宮的廣場,胡蝶忽然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雪銀弘、夜真碎、花蓮見和風聽蒼從天而降,從四麵擋住劉雲瀟的去路。
夜真碎慵懶地雙臂環胸,勾起右邊唇角,“公子瀟,你還真的跟進來了。看來你也沒有多聰明嘛。”
劉雲瀟盯著胡蝶的背影,輕聲道:“不是你有多麼值得相信,我隻是想相信你而已。雖然你不相信我了,但我相信你。”
胡蝶的背影一顫,仍沒有回頭。
夜真碎看向風聽蒼,笑道:“小風,看見沒有,多學學人家。明知道是陷阱還往下跳,這簡直是情聖啊。”
風聽蒼瞪了夜真碎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劉雲瀟眼神淡淡地掃視四人,雪銀弘和花蓮見明顯帶傷,有些力不從心;風聽蒼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一直在關注一旁的胡蝶,隻有夜真碎慵懶又挑釁地看著他。
最後,他看向胡蝶的背影,下午的風中,她的黑色長發輕輕飛揚,纖麗的背影有些僵硬。
“小蝶,你到現在,還是一點都不相信我喜歡你嗎?”
胡蝶背對著他,閉上眼,睫毛輕顫。風聽蒼側頭看著她,眼神憂傷。
“哼,說你是情聖,你還真的挺入戲!”夜真碎看了周圍三人一眼,猛地飛身騰空,“喂,你們三個還聽得下去嗎?”
夜真碎第一個發動攻擊,扔出去一個火紅的火球。劉雲瀟向後騰空躍起,同時甩出一個能量球,抵擋住夜真碎的攻擊。
雪銀弘伸手,輕輕一揮,將遠處噴泉的水隔空引了過來,透明的水柱飛速襲向劉雲瀟,將他團團圍住,並且快速地結冰,成為一座潔白的冰雕。
而沒過一會兒,冰雕上就出現了裂痕,劉雲瀟破冰而出,騰空而上。
夜真碎連忙又拋出一個火圈,阻止劉雲瀟逃出去。火圈飛速套向劉雲瀟,卻被劉雲瀟用光劍射出的力量打散。
“嗬,沒想到短短幾個月,你的靈力和法力居然能達到這個地步。”夜真碎偏頭一笑,“還有點意思,魔性夠強。”
雪銀弘忍住腹部傷口的疼痛,看了三人一眼,沉聲道:“準備魔法陣。” 劉雲瀟正升至高空,準備從高空離開。卻看到下麵的四人分別站在四個方位,擺出了一個四芒星陣型。
瞬時間,空中落下四顆光閃閃的靈珠——藍色的水靈珠,紅色的火靈珠,褐色的土靈珠,還有透明的氣靈珠。
四色彩光之中,四個英俊男子臨風而立,各自操控著各自的靈珠,讓它們發出最燦爛的光芒,將它們的力量交織成網,形成不可逃脫的天羅地網。
那帶著四色光芒的光網,燦爛耀眼得光芒萬丈,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天地之間無限延伸,直到牢牢地罩住那個不斷施法企圖躲閃的古裝少年,然後越縮越小,將他困頓其中。
這一招“天羅地網”,是四大魔法執政官的絕招之一,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人能夠躲得過,甚至是神也不能。可也因為力量太強大,靈珠和操控者都會消耗大量能量,這個魔法陣一年隻能使用一次。
這一次使用,已經是多年不遇;因為這一場四大魔法執政官聚首、同力抓叛徒的戰鬥也早已是多年不遇。
如果被抓的那個叛徒是素不相識的,胡蝶此時一定會為這場戰鬥而熱血沸騰,歡呼不已。可是,她沒有辦法忽視,當被抓的那個人落入“天羅地網”時,看向她那個方向的眼神。雖然因為隔得太遠,無法分辨那眼神裏有什麼。可是,她清晰感覺到,心的刺痛。
結束戰鬥的風聽蒼走到胡蝶身邊,輕輕伸出手,想拉住她顫抖的手,但最後,隻是用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胡蝶看了他一眼,咬唇低下頭。
四色彩光形成的光網,在劉雲瀟身上越縮越緊,很快就完全束縛在他身上,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夜真碎瀟灑地走到他麵前,手拂過額前淩亂的深紫色卷發,昂首道:“小子,我曾說過,像你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必定是個禍害。本來我想殺了你一了百了,不過呢,”夜真碎指了指一旁的胡蝶和風聽蒼,“因為他們兩個都不想殺你,說什麼畢竟曾經是朋友。所以,你走運了,我們隻準備把你關一輩子而已。”
關劉雲瀟一輩子,是之前商量陷阱時,雪銀弘的提議。可是從劉雲瀟今天戰鬥的表現看來,他體內的靈力和魔性都極強,恢複靈力後的短短一個月,他的法力已經在風聽蒼和花蓮見之上,低於雪銀弘,與夜真碎不分伯仲。
所以,要關住他一輩子,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普通的神鏡宮天牢,一定困不住他。束縛劉雲瀟的四色光網,隻能持續一天的魔力,要想永遠持續魔力,隻有用四大靈珠鎮守牢門。
大家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隻好這樣做了。
雪銀弘昨天被夜真白所傷,內心還承受著琉璃香已死的打擊,今天又經曆一場大戰,結束這一切後早就體力不支,不得不回寢宮休息了。花蓮見的傷雖然沒他嚴重,但也非常虛弱,被琉璃薰拉回去休息了。
於是最後,走出神鏡宮的天牢後,花園裏隻剩下胡蝶、風聽蒼和夜真碎。
回家
下午的風中,陽光照耀著典雅優美的花園。沉默的空氣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糾纏掙紮,隻是表麵靜寂無聲。
今天這個結果,雖然發展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也還算不錯。三大魔法家族恢複了,神鏡修好了,琉璃薰的身體慢慢好了,雪銀弘和夜真碎都回來了,神鏡宮的大敵被關起來了。相信再用不了多久,神鏡宮應該很快也會好起來,可以重新整頓魔法聯盟會,在魔法界興盛輝煌。
這應該就是完美的結局吧。但好像,總有什麼回不去了。隱隱帶著傷痕。
“這一次,我是真的要道別了。”抬起頭,胡蝶勉強笑道,“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了,你們幫我好好照顧薰,我們有緣再見吧。”
夜真碎看了她一眼,“你想得美,我才不幫你照顧琉璃薰,我又不想留在這裏。”
風聽蒼微微詫異:“碎,你又想幹什麼?你不會是剛回到神鏡宮就又想跑吧。”
夜真碎一笑,伸出手臂搭過他的肩膀,“聰明,我就是這麼想的。”
風聽蒼看著他,額頭劃過幾道黑線:“……”
夜真碎伸出另一隻手臂,搭過胡蝶的肩膀,將他們兩個的腦袋摟近,“我突然有一個很好的主意,你們兩個一定都會喜歡的。”
三個腦袋並排在一起,胡蝶和風聽蒼疑惑地異口同聲:“什麼主意?”
夜真碎笑著看了他們兩一眼,“你們兩個私奔吧。”
胡蝶和風聽蒼對視了一眼,又很快緊張地移開目光,再次異口同聲:“開什麼玩笑!”
聽到風聽蒼也說出這句話,胡蝶心裏一冷,她側過臉,用餘光偷偷看風聽蒼。果然那個家夥是不喜歡自己,她好不容易第一次大膽跟男生表白了,沒想到卻被拒絕了。雖然她明白他經曆過那麼多的事,他有他的理由,有他的責任,但還是忍不住氣惱難過。本來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這裏,可是,還是被他的話刺痛了。
而風聽蒼聽到胡蝶也說出這句話,明白是之前的自己讓她失望了,雖然這讓他覺得難過,可是他不打算解釋。他隻是想讓她回家。不要再背負任何東西。其他的東西,就讓他來承擔好了。
夜真碎哼了一聲,“你們兩個不知好歹的,老子難得想當回大公無私的好人,你們居然還都不領情!”
風聽蒼皺眉道:“什麼大公無私啊?你明知道我發過誓,不可能背叛神鏡宮和女王。”
夜真碎拍了下他的腦袋,“剛誇了下你,你就又還俗了。此一時彼一時,神鏡宮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就算當年你欠下再多的東西,現在也還清了,所以你已經不用說什麼責任和背叛的問題了。你不當魔法執政官,你們風家族可以再選出一位來當。女王是胡蝶的妹妹,她不會阻止你們在一起,神鏡宮更沒有人會阻止你們在一起,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難道你真的想讓琉璃霜那個瘋女人的詛咒實現?”
聽著夜真碎的話,風聽蒼怔住。
碎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那麼,他也是可以得到愛的嗎?那樣幹淨美好,卻讓他不敢奢望的東西,他真的可以得到嗎?
記得那次在許願樹下許願,他許下的願望是:永遠都別讓她知道,我愛她。
那現在,他是不應該實現這個願望了麼?
大大的水綠色眼睛眸光閃動,他目光深深地看向胡蝶,輕聲喃喃:“我可以嗎?”
這是胡蝶很久未見、卻又無比熟悉的眼神。
那雙非常奇妙的眼睛。清澈明亮得讓人心悸的水綠色大眼睛。
不僅僅是大和漂亮,也沒有所謂的殺氣和王者之氣,就是那種溫和的濕漉漉的,幹淨天真的,容易讓人淪陷或者自慚形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