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已婚男,包養,車內激情,這些赫然的詞,使這條不實新聞快速在網上炸開了鍋。
之前在喂養流浪貓事件中將蘇綠呼籲為女神的網友,瞬間接受不了,各種不堪入目的話語流傳開來,而原來就對蘇綠行為質疑的網友更是大獲全勝,恨不得要立刻挖出蘇綠更多的過去。
可怕的網絡暴力,轟轟烈烈展開。
方卓昂也一時成為網友最關心的路虎已婚男,各路網友對他進行人肉搜索。很快,八卦貼吧上將方卓昂的身份證信息,公司地址,家庭情況一一人肉,也有網傳方卓昂為上億富豪,還有的說他育有一子。真實的,虛擬的,所有的消息,從天而來。
當蘇綠看到這些八卦是非,氣得火冒三丈,差點把艾細細的電腦都給拍飛了。
“胡說八道,哪有的事,還有沒有一點媒體公德心!說我可以,說我男人就不行!”蘇綠擔心這件事會直接影響方卓昂的生活和工作。
艾細細關掉電腦,出謀劃策:“看來要做危機公關了,要不要打電話給張恩讓,讓她幫我們想想辦法,跟那些記者商量,你站出來澄清一下。不過你可不能承認你和方卓昂是戀人關係,現在的女藝人,沒有幾個承認拍拖的。”
“我又不是女藝人,我隻是個表演係的女學生,為什麼這樣逼我。原來我對娛樂圈沒有什麼興致的,他們這樣趕盡殺絕的報道,我偏要站起來,紅給這些記者看,好過任人淩辱,要給他們一個狠狠的還擊!”蘇綠此時真想有朝一日出頭,把無良記者踩在腳下,以泄心頭之恨。
方卓昂的電話打來。
“蘇綠,你怎麼樣,沒有人糾纏你吧?”他急切地問。
“沒有,我在寢室,哪都沒去,網上的東西你都看到了吧,你怎麼樣?”蘇綠更擔心方卓昂。
“我還好,沒事,你沒事就好,這幾天避避風頭,你別出校門了,乖乖待在學校。”他說。
蘇綠說:“我打算和記者說清楚。”
“不行,你不要出麵,有什麼事我擔著,你說再多,也隻會越描越黑,交給我吧。”
他給她安定的力量。
蘇綠掛了電話,想了想,突然想到了蔣森,會不會這次和上次一樣,又是蔣森在背後安排人做的!
她沒想太多,馬上打電話去質問蔣森。
“你是不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是你做的好事,是你讓記者亂寫一通吧,蔣森,你個混蛋,你簡直就是我的克星,這次要是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放過你!”蘇綠連環炮轟蔣森。
“上一次是我做的,那是正麵的新聞啊,這次不是我,我都看到了,我會讓記者那樣寫你嗎,你以為我看到你和他在車上……你們……我心裏好受是嗎!我砸些錢,擺平那些記者就是,你別管了!”蔣森倒理直氣壯。
蘇綠吼道:“你少管我的事,這事你脫不了幹係,要不是第一次的事把我推到風口浪尖,我之後的事會被人感興趣嗎。蔣森,我以後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你自重!”
這次的事,在全校傳得沸沸揚揚,說得再難聽的也都有,這種言論,激發了蘇綠,她想,她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以無聲的力量給這些抹黑她的人最大的回擊。
那半個月,蘇綠都沒有再見方卓昂,他不來見她,他怕給她帶來更多的負麵影響,她是個女孩子,他想保護她的聲譽,而當下,說多錯多,唯一能做的就是要避諱。
克製住思念,不要見麵。
這些日子煩心事接連不斷,靜下來後,蘇綠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周丹娜的消息了,周丹娜是最關注八卦消息的,怎麼會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問一下呢。
蘇綠給周丹娜打電話,無法接通,要不是為了避風頭,她就要去女裝店裏找周丹娜了。她給周丹娜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讓周丹娜見到短信一定要盡快回電話。無故失去聯係,這真讓人擔心。
艾細細興衝衝地拿了兩張表格衝到蘇綠麵前,揮舞著說:“好消息好消息,我搶到了兩張報名表,累死我了。你不曉得多少人在那擠著,就是上次我和你說的,劇組來咱們係選女一號和女二號,張言瑜是主要評委之一,下月就開始海選了,我們要不要去拍一些新寫真啊!”
蘇綠淡定地接過表格,看了一下,說:“這隻是報名表,你看你像是搶到了女一號的名額一樣激動。我看了這個劇本的要求,又不是選美大賽,女演員的要求是天然去雕飾,拍什麼寫真,浪費錢,評委又不看照片選,還是要麵試的。”
“優質精美的寫真照片是第一良好印象,既然你不拍,那我也不拍了。”艾細細說著,拿起筆認真填寫表格。
“這次機會難得,我們倆要爭取一把。我對我自己說過,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這些記者抹黑我,我遲早要他們親筆給我洗幹淨。我做一個優秀的女演員,拍好戲,讓方卓昂和他的媽媽都對我刮目相看。而且,我也不想再繼續用他的錢了,不想別人說我為了錢和他在一起,我得靠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以後的學費我要自己交!”蘇綠說著激勵的話語。
“就是,我也要拍戲,出名,掙好多錢,這樣我媽就不會嫌棄高迅家境貧寒了,像範冰冰說的那樣,嫁什麼豪門,我就是豪門!”艾細細拍著胸脯說。
我們都在為之努力,為了我們的愛情,同最先設定好的命運來抗爭。
無法預料,最終可否改變這個定局。
淩晨時分,蘇綠被手機鈴聲驚醒,陌生的電話號碼,來自南京,她愣了幾秒,有點茫然,在南京,還會有誰給她打來電話。
她接通了電話,來電話的人,是當年抱她回孤兒院的宋院長的女兒。
電話那頭,是悲痛的聲音:“蘇綠,我是宋院長的女兒,我爸病得很嚴重,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餘下的日子不多了,左右就是這幾天……我爸老念叨著要見你最後一麵,說有重要的事必須親口對你說,如果你不來,我爸死都不會瞑目。”
蘇綠的心被牽扯,宋院長是她的恩人,盡管宋院長由於身體緣故提前退休,但一直對她關照有加,念高中也是宋院長幫著聯係減免了學費,憑這份恩情,她無論如何都要立刻回南京看望宋院長。
隻是所謂的重要的事要說,否則宋院長死都不瞑目,蘇綠不明白,究竟是多大的事,會如此重要。
莫非,和她的身世有關?
“好,那我馬上訂機票,最快的航班回來,你轉告宋院長,蘇綠馬上就回來看他,讓他保重身體。”蘇綠掛了電話,急匆匆穿衣服,將備用的幾樣東西放在包裏,搖了搖熟睡中的艾細細。
“怎麼了,大半夜不睡覺……”艾細細翻了個身。
“我要去機場,乘坐最快的航班回南京。孤兒院的宋院長病危,我得趕回南京見他最後一麵。”蘇綠來不及做更多的解釋。
艾細細坐起,揉了揉眼睛:“啊——這麼晚了,你就不能等明天嗎,讓方大叔送你去機場啊!”
“算了,我自己沒問題,不是小孩子了,就和你說一聲,你繼續睡吧。”
“要不我陪你回南京啊!”艾細細說。
蘇綠輕歎一聲:“不用了,兩個人來回,平添了不少機票錢。”
隻怕生命脆弱起來,有時都來不及我們做挽留的動作。
好在,趕上了最早的航班。飛機起飛,蘇綠靠在座位上,一閉眼,宋院長和藹的臉就浮現在她麵前。她的心波瀾起伏,那個重要的事,也許意味著,她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在萬米高空的雲海中,看見了日出。
若人死後就是來這樣美的一個天上,那麼也許死亡並不可怕。
{願在穿梭變遷的時光裏,所愛之人是亙古不變的。敢愛你一天,就敢愛你有生之年。}
病房裏,蘇綠見到了瘦骨嶙峋的宋院長。
他在蘇綠的記憶中,不算高大,微胖。此時躺在病床上,體重不足七十斤的他,努力想支起身子,這樣簡單的動作,無法完成。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鼻骨突出,呈現的是皮包骨的殘敗身軀。
宋院長的女兒默默將病床搖起,用枕頭給父親墊在腦後,這才關上門出去。
蘇綠無法承受這樣的見麵,即使不停告訴自己不能哭,可眼淚依舊止不住。
宋院長露出笑臉,艱難呼吸:“蘇綠啊,別哭,死亡不可怕,不要為我悲傷。我看著你長大,雖然你從初中開始就寄宿在學校,離開了孤兒院……我對你有牽掛,看你考上重點大學,長成大姑娘……我也放心了。”
“院長,沒有你的收留和照顧,當年我可能就凍死路邊了,這份恩,我還沒來得急償還,你必當要保重身體。”蘇綠悲從中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慚愧自己很少和宋院長聯係,極力想擺脫自己是個孤兒的事實,她內心深處,對宋院長的恩德從未忘記。
“我時日不多,我有你們這幫孩子,我這輩子也足夠了……我想跟你說件事,我保存了快二十年的秘密,是有關你的生母……”宋院長大口喘氣,為了和蘇綠說話,他摘掉了呼吸機。
蘇綠驚問:“我生母,她是誰?”
這個從她小時候就纏繞至今的疑問,她真想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如此狠心,拋下剛出生的女兒,是貧窮還是出於無奈。
宋院長支撐著說:“那年,我把你帶回孤兒院,你手裏捏著一片玉蘭樹的綠葉,繈褓裏一張紙條,上麵有你的生辰和姓氏,你父親姓蘇,這些我早都對你說過……我沒告訴你的是,在我帶你回孤兒院的三天後,就有一個女人來孤兒院,找到我,提出要收養你……我看她神色慌張,很奇怪,就追問她幾句,我開始懷疑,她就是那個把你放在孤兒院門口的女人……”
“她會不會就是我的生母?”蘇綠的心跳加速。
“不是,她不是……她是受人之托,將你丟棄,可能你生母又後悔,所以派她把你抱回去。我多問了幾句,那個女人就說,不能收養就算了,她便想走。我當時也是留個心眼,故意稱她形跡可疑,懷疑她是人販子,必須拍下她的照片,否則送去派出所,我有她的照片……”宋院長顫顫縮縮從枕頭下拿出一張照片。
泛黃的照片保存完好,可以清晰看到照片上的女人,衣著普通,看起來,當年已有三十歲的年紀,那麼算算,現在該有五十多歲了,下巴上長了一顆很有代表性的黑痣。
一二十年過去了,憑借一張老照片,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是否容貌變化巨大,是否還在世上,何況這個女人並不一定是她的生母。不過,有線索就好過一無所知。
“蘇綠……你怪不怪我當年不把你交還給這個女人,讓你有機會回到生母身邊……我不敢輕易把你交回到一個拋棄過你的人手裏啊,我怕萬一你再被拋棄……是我,讓你失去了唯一和生母重逢的機會……我對不起你……”宋院長流著淚說。
蘇綠握著照片,說:“我怎麼會怪你,我感恩都來不及,她既然拋棄了我一次,就算我回到她身邊,她還是會拋棄我,一個拋棄了我的人,我為什麼還要回到她身邊……宋院長,你好好養身體,不要再說話了,我讓護士給你吸氧。”
她叫來護士,宋院長戴上了氧氣罩,眼睛看著蘇綠,有太多的不放心。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宋院長的女兒把蘇綠送出了醫院。
南京這座城市,依舊美麗。蘇綠坐在公交車上,那張照片看了無數遍了,照片上女人的樣貌她銘刻於心,她是誰,是不是她的生母,她此刻又在哪裏,一個個疑團困擾著她。也有那麼瞬間,她恨,恨她的生母拋棄了她,她想到此,便問自己,何必還要去找生母,找一個拋棄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