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蘇言偷偷打著哈欠,眼皮越來越重。
燭火搖曳,燈下的君於遠一張俊美的側臉半明半暗。
進門後,寥寥幾句,他便吩咐小月送來一壺香茗,大有一副與蘇言徹夜暢談的架勢。
她不敢放鬆,一字一句小心斟酌,反反複複地想清楚才敢說出口。不過小半個時辰,讓蘇言幾乎可以說是心力交瘁。
幾杯濃茶灌下去,顯然沒能把瞌睡蟲趕跑。
如今,眼皮子耷拉著,渾身疲倦。她完全是靠著意誌力,勉強硬撐。
“時辰不早了,蘇言這就伺候皇上就寢。”她暗地裏捏了自己的手背一把,嘴角扯了個小幅度的笑容,暗自腹誹:這人怎麼還不回寢宮?
君於遠素來有潔癖,也不愛與人多加接觸。
這樣一說,他自然不可能會留下。
蘇言想到某人一走,她就能睡個好覺,笑得更甜了。
君於遠睨了她一眼,又瞥向紫檀雕花大床,沉吟片刻,起身道:“離早朝不過兩個時辰,一來一回頗費時間,朕今晚就宿在此處罷。”
她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半晌才應了:“……是,皇上。”
轉頭又對門前的人吩咐道:“小日子,去外頭跟李大人說一聲。”
蘇言暗歎,君於遠要留下,她還能說個“不”字麼?
隻是被他這麼一嚇,蘇言清醒了大半,戰戰兢兢地走到君於遠身前,伸手慢慢替他解開了衣襟上的盤扣。
不過幾個扣子,已經弄得她滿頭大汗。
君於遠雙目緊緊盯著蘇言,又是蹙眉又是臉紅,不知是緊張還是羞澀。
紅暈滿布的臉頰,專注而濕漉漉的雙眸,讓她在夜色中更是添了幾分美豔與誘惑之色。
他斂了斂神,看著蘇言一絲不苟地替自己褪下外衫,又跪在地上,細心除掉鞋襪。
動作雖說不熟練,卻也算是盡心盡力,帶著一點慌亂與無措。
這番自然流露,令人看不出真假。
君於遠暗忖著,這個蘇家小姐,比他想象中更難以看透。
卸去頭上的發簪,墨黑的長發猶若瀑布般落在了他的肩頭。
幾束帶著涼意的發絲拂在手上,蘇言隻覺麵上越發燒紅。
這樣的接近,這樣的親昵,是她一直念想的。
事到如今,那人就在跟前,蘇言卻不自覺地退縮了。
不得不說,她也不過是一個懦弱之人罷了……
幾番想要伸手,卻在即將碰觸的一刹那,收了回去。
有些赧然,有些害怕,君於遠會毫不留情地打掉自己的手。
蘇言捫心自問:如今保持這樣不好麼?
他是君,她隻是一個小小的采女。不管如何,自己還是能留在君於遠的身邊。
隻是,以前遠遠遙望,不能靠近,便不敢奢望。
而今接近了一大步,卻貪圖得到更多,想著近一點,再近一點……
蘇言苦笑,若是蕭霖在此,怕是會責難她的軟弱和優柔寡斷。
君於遠半倚著,抬眼見她垂首立在榻前,半張臉隱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蘇采女,你打算就這樣站一夜?”
蘇言回過神,片刻才恭順地躺在他的身側,緊繃的身子往外挪了挪,緩緩闔上眼眸。
君於遠側過頭,兩人中間空出來的位置足夠再躺一人,不禁略顯驚訝地挑眉。
還以為這女子是為了得寵而來,隻是這般疏離與拘謹……或許他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