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發著甜甜奶香的小時代
李良旭
1
也就八九歲的光景吧，那是一個吸一口空氣，就會感到空氣裏甜絲絲的年齡。幺妹家住在胡同口東邊第二家，和我家有20多米遠的距離。每天上學、放學，我都要從幺妹家門前經過。
幺妹比我小1歲。那年，我剛上一年級，每天放學回來，經過幺妹家門口，幺妹就會從家裏跑出來，跟在我後麵，像個跟屁蟲。我故意唬著臉不理她。
幺妹看到我不理她，不再說話，隻是跟著我。
看到她那樣子，我不禁暗暗得意起來，心想，你這小丫頭懂什麼？小哥已經是個學生了，你還小呢。
回到家，我從家裏搬出小方凳和小凳子放在門前那棵柳樹下，然後從書包裏拿出書本，認真地做起作業。幺妹怯生生地蹲在地上看我做作業。我不經意地抬起頭，看到她臉上有點灰，幾根發絲散落在嘴邊，眼睛水汪汪的，像一潭清澈的湖水。我心裏不知怎麼微微一顫，生出幾份憐愛，於是，回家又搬來個小凳子，讓她坐在一邊。幺妺甜甜地一笑，腮邊現出兩個小酒窩兒，說道：“謝謝小哥，你真好！”
我伸出食指，在她小鼻子上輕輕地刮了一下，說道：“小嘴還挺甜的，不過看小哥寫字可不許搗亂，等我寫好了，再帶你玩。”
幺妹點了點頭，很乖巧的樣子。
一陣風吹來，把小方凳上的書本上紙張吹得翻動起來，幺妺趕緊伸出小手將書本壓住。我心想，小丫頭頭腦反應還挺快的呢，是個小機靈鬼！
幺妹看我寫完作業了，望著我，央求道：“小哥，給我講講學校裏的故事吧，明年我就要上學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懂。”
看著幺妺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心想，這丫頭還很認真呢！
於是，我像個大人似的，一臉嚴肅地告訴她：“上學了，和現在就不一樣了，在學校裏，要認真聽老師的話，上課要認真聽講，不遲到，不早退，團結同學，愛護學校的一草一木。”
幺妹撲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伸了伸舌頭，驚歎道：“啊，要做到好多呢！”幺妺忽然又央求道：“小哥，到時候我上學，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教我嗎？”
我挺了挺胸膛，回答道：“當然可以啦，我是你小哥呢！”
幺妹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她用力咬了一半，她將另一半遞給我，說道：“小哥，給你吃一半，很甜呢。”
我接過印著幺妹深深牙印的半塊奶糖，放進嘴裏，說道：“嗯，這奶糖真甜。”
2
一天上學，剛走到幺妹家門口，幺妹的媽媽忽然喊住了我，她笑嘻嘻地說道：“小哥，請你停一下，我跟你商量個事，以後上學、放學，你和幺妹兩人一起做個伴好嗎？”說罷，幺妹媽媽從口袋裏抓出幾顆大白兔奶糖放在我的手心裏。
手裏握著幾顆大白兔奶糖，心裏很激動。我抬眼看到，幺妹背著書包，正倚在門邊，眼巴巴看著我。我心想，這小丫頭長得還挺快的呢，眨眼，也上學了。
我邊剝開一顆大白兔奶糖放進嘴裏，邊對幺妹媽用力地點了點頭。幺妹見狀，歡快地跑了過來，她伸出小手一把攥住我的手，好像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感到她把我的手攥得很緊。
幺妹媽叮囑道：“要聽小哥的話，路上不能亂跑啊！”幺妹歡快地答應著。
清晨的空氣濕漉漉的，有一種大白兔奶糖的香味。
一路上，幺妺不時抬起頭看著我，好像十分注意我的表情。我感到我的手被幺妹攥得生疼，就用力將手從她手裏掙脫出來。剛放下來，幺妹的小手又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我心裏不禁暗暗發笑。
到了學校，幺妹鬆開手，甜甜地說了聲：“小哥再見！”然後歡快地向班上跑去。
我看到，幺妹腦後那兩根小辮一甩一甩的，小辮上的那兩隻蝴蝶結，好像兩隻小蝴蝶在飛舞。
我忽然發現，我的手潮濕濕的，好像還有香甜的奶香。
3
喜歡唱歌跳舞的幺妹，在班上參加了舞蹈隊。在舞蹈隊裏，她學會了舞蹈《我愛北京天安門》。放學一到家，她放下書包，就喜顛顛地跑到我家門口來，叫我看她跳舞。我還沒有應答，她就歡快地邊舞邊唱：“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偉大領袖毛主席，指引我們向前進……”
歌聲悠揚、舞姿優美。不知不覺，我和著節拍，與她一起唱了起來。
幺妹稚嫩的嗓音，優美的歌聲，吸引了胡同裏的大媽、大伯還有在家的小朋友，他們興致勃勃地走了過來，看幺妹跳舞。大媽、大伯邊看邊讚許道，這小丫頭將來是個跳舞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