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抵在他的額頭上,燙得驚人。她搖晃著他的身體,拚命想叫醒他,後來所幸攙扶起他晃晃悠悠地向門外走去,想把他拖到醫務室。他的重量全部壓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夕陽西下,那一刻,她和他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
他睜開疲憊困倦的眼皮,隱隱約約間看見一個女孩子紅撲撲的臉,氣喘籲籲。再一次醒來時,已經深夜,女校醫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她是如何把他帶到醫務室裏,他拿起桌上散發著淡淡幽香的信紙,清秀的筆跡寫到,“你的東西幫你整理好了,放在外麵。另外醫藥費也付過了,因為不知道你家裏的電話,沒能通知你的家人,你記著給他們報平安,希望你早日康複。”
他認得那個筆跡,正是每一天坐在他的身邊,仿佛透明人的她。
後來的日子,她依舊每天低頭看書,刻苦學習,隻是他不再故意訓罵她,偶爾興趣來了,還會幫她講解作業題。
時光真是魔法師。她開始偷偷地,有意無意地望著他,卻從沒有被他發現,她很少主動說話,但是他對她,交流卻漸漸多了起來。
“喂!笨豬,說一下,你要考哪個大學?”
“喂!笨豬,你知道我最想選的專業就是計算機,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我可是第一個把誌願告訴你的人!”
“喂!笨豬,我睡一覺,筆記抄完,記得給我瞅兩眼!”
“喂!笨豬,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怎麼去高考,估計你也隻能回家了!”
“喂!笨豬,記得給我買早餐。”
“……”
有他的輔導,她終於不再是最後一名,就這樣,她小心翼翼地呆在他的身邊。直到那一天,她暈倒在800米的跑道上。第二天忽然辦理了休學,三個月後才重返學校。這段時間她不知道,其實他一直在找她,隻是她的朋友實在太少,他能探聽到的消息根本沒有什麼用處。三個月,他跟丟了魂似的,每天都希望奇跡能出現,希望她又能坐在他的身邊,對著她傻笑。
他不知道的是,在她的心裏,其實一直掩藏著一個秘密。她對他說:“真想做一隻蝴蝶,可以飛過滄海。”
他說:“算了吧!蝴蝶的一生太過淒美,化繭成蝶的痛不是每一個人都經得起的,你這小身板,還是乖乖地準備考試吧!”
她說:“那叫重生。”
可惜,她不是蝴蝶,蝴蝶一生中會經曆重生,會經曆破繭成蝶的苦痛,她卻奢望至極。
是的,她不是,所以她經不起。
她是飛不過滄海的蝴蝶,所以才會永遠失去。
有一點,她從來不曾告訴他,其實,不是蝴蝶飛不過滄海,隻是那一天之後,蝴蝶再也沒了飛過滄海的勇氣,因為蝴蝶活不過這一年。
那一年,如火炙烤的夏,那一場所有人期盼的高考,她因身體原因缺席。
終於他被父母帶走,舉家移民加拿大,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她的房間裏,放著一個淺藍色的筆記本,微風輕拂,吹起第一頁,上麵娟秀的字跡,清清淺淺。
“其實,蝴蝶當初真的有過飛過滄海的衝動!”
玫瑰,玫瑰
候擁華
玫瑰是一個小鎮。玫瑰是一位姑娘。
小鎮四季如春,繁花似錦。玫瑰含苞待放,嬌豔欲滴。小鎮有一處莊園,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可偌大的莊園裏卻隻種植一種花——玫瑰。美麗的玫瑰花布滿莊園每個角落,白的、紅的、黃的、黑的、紫的,或含苞待放,或怒放如菊,姹紫嫣紅花了人的眼。一陣清風拂過莊園,小鎮便沉醉在四散彌漫的淡淡花香之中。其實玫瑰出生之前,小鎮還沒有玫瑰,玫瑰出生那年小鎮才開始種植,從此,小鎮便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玫瑰小鎮。她的父母在她出生時,便也給她起了這個好聽又浪漫的名字。
長大後的玫瑰,在莊園裏做了一名花匠。玫瑰有著一雙靈巧的手和一顆玫瑰般的心。
玫瑰一襲紅衣,輕挽雲袖,露出一截白藕的臂,用一雙繡花的玉手分開花枝,再踮起腳尖,輕輕巧巧地就鑽進了花叢中。然後,化作一隻蝴蝶,在微風拂麵香氣四溢的花圃裏,時而駐足,時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