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軟弱的人多可恥(1 / 3)

自那次後,英傑就鮮少與小白水來往了,她仍舊聯係他,說父母逼著自己相親,男方不僅多金且體貼之類的話。他當沒看見,小小的報複。其實這個世界,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嚴肅,他算看透了。隻有為自己謀劃,才是最要緊的。但前幾天,他過28歲生日那晚,他答應見她,因為她說有驚喜送他。

英傑一向不看重自己的生日,每個人對生日的看重,可以看出別人對你是否看重。因為從未有人在乎英傑,所以每年的生日很潦草,有時自己也忘記了。但今年生日前夕,熊貓卻來電說:“過生日當然要聚一聚了,我們都去捧場!”臨了又說:“算了,還是我來訂飯店,我小弟多,打個電話吩咐一下就是了,訂完把地點告知你!”話一落就掛線。英傑卻心中暖暖,他喜歡朋友的熱心,那是他的成就感之一。

飯店訂在dicson附近的一家越菜館。Dicson是中國城,是亞洲餐館、超市聚集的地方,甚至連冥幣都能買到。英傑每個月都要給奶奶焚些冥幣,夜裏偷偷焚,用前前女友洗內褲用的鋁盆。一張張焚,否則火大了要被警察抓走。

華人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形成一股力量,堪培拉至多兩萬華人,竟在城中心建起中國城,還樹了孔子像。墨爾本的唐人街有了頭銜,已成為世界上最長的唐人街,走進去幾乎以為身在中國。悉尼則更不得了,被稱為小上海,隨處可見黃色麵孔,尤其是華人留學生。留英留美費用高簽證難辦,澳洲則是低門檻,每年數以幾十萬計的中國留學生成批湧入,以為在新的國土上能重塑人生,實際上在雪梨時代裏(悉尼是澳的象征,英傑他們叫悉尼為雪梨,雪梨時代指亞洲留學生形成的小社會)優異的是鳳毛麟角。身在國內,對於旁人與自己的缺點總難以發覺,社會是溫水煮蛙,直到到了國外,與世界各地的青年競爭,才驚覺自己太容易憂鬱、歎息、疲憊,缺乏計劃性。

堪培拉很小,飯店也很迷你,在北上廣生活過的人,一走進去以為隻到了玄關,其實那已是整個飯店了。七八十平米的已算大飯店。因為小,飯店的布置很簡潔,褐色的桌椅,臨牆的包上沙發套,廳裏皆是四人桌。遇見客人生日聚會,就將桌子拚起長龍。隻有中國飯店有圓桌與包間。至於菜色,總覺得那廚師是匆忙間趕製出的,毫無情趣可言,就著菜訴苦倒很應景。不過吃慣了生葉子的外國人卻視為美味。

生日當天,英傑很早到了那家越菜館,服務員已將桌子排成長龍。不一會來了不少人,一半是認識的,一半是熊貓的小弟。熊貓濃眉大眼,小國字臉,膚色微褐,跟一個叫周一圍的演員倒有幾分相似,隻不過是野生版的周一圍。他頭發用發蠟向上抓,顯出很得誌的樣子,穿一身boss(如果堪培拉最貴的男裝是Amani,那他當天肯定是一身Amani。)熊貓一向是不選對的,隻選貴的,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世界增添誇張色彩的。英傑覺得,一天24個小時,熊貓隻有便秘時像真實的自己。他癡迷於做大哥,吹牛皮,泡妞,但他的命很好,碰上個能給他錢花又不吃醋的傻妞——捷飛。

飯間,捷飛壞笑著拿出老板馬克帶給英傑的禮物,並調侃說:“馬克聽說你分手了,歡欣鼓舞,最近在健身,六塊肌肉要再次雄起了。”眾人就勸英傑從了馬克,尋找人生中別致的新突破。英傑笑著打開橘色包裝盒,裏麵是件大H牌的T恤,內附一張玫瑰型流星卡片,上書: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眾人哄笑後,捷飛邀功說:“經典吧,馬克聽說你愛古典文學,不知道寫什麼,我獻的計。”

“這,不行不行,還回去!”英傑苦笑著看著捷飛說:“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吧!”

熊貓緊加了句:“看看,沒送到英傑心裏。賣身費不夠,快還回去,下次起碼送輛賓利來。”

“別呀,馬克可傷不起呀,人家專門托朋友從扭腰(紐約)帶回來的。我告訴你呀,同性戀的愛可是很純潔很瘋狂的,得不到,就一起去屎(死)。”捷飛將禮物塞向英傑,警告他說:“我可快升經理了,你幫姐們一把吧。”

“我真不能要!”英傑說。

“什麼不能要啊,去,嗅青梅去!”捷飛話落,眾人一陣哄笑。“嗅青梅”來自李清照的“卻把青梅嗅”,指女子借嗅青梅轉頭含蓄地去看心上人,被英傑他們幾個專門用來羞辱小白兔的娘娘腔肢體,他們常對雙腿緊閉或同向傾斜的小白兔說,又在嗅青梅呢?

菜上齊後,熊貓一會要捷飛給英傑敬酒,一會又換成小弟恭敬地敬著,英傑酣暢淋漓,竟有種光宗耀祖的感覺,但心底也突然生出一絲悲涼——沉醉於這種小溫暖的人總是極其需要愛的。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混人場的,一種是混情場的。熊貓屬前一類,他雖吃女友的(捷飛就是白搭型女孩),靠吹噓自己而招攬小弟,供著佛堂顯示高深,家裏入不敷出也要顯氣派,但成功了;而英傑這個混情場的成果呢?該失去的親情他早已失去——那個父母互相指責對方先出軌而離異的家,英傑覺得散了真清淨。清淨比完整重要,清淨讓人思考。英傑不阻止一切,14歲時,父母就各自組建了新家庭,他們的另一半都帶著一個女兒,雖然新家庭仍有爭吵,不能享受婚姻生活的人總是有劣根,但好歹使他清淨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