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藍色的墨水書寫,娟秀的小字,好像出自年輕的女孩之手。這個年代,還有人會手寫一封信,來表達對一位作家的喜愛,出版社的工作人員有些意外。
當小說家懷著同樣的意外,拆開那一封信,他的嘴角浮起了笑意。他將那一封信夾入自己那個寫滿了詩行的舊日記本裏。那一夜,小說家失眠了。
好幾次,他來到書桌前,提起了筆卻又遲疑著緩緩放下。他想給女人回一封信,卻終於沒有。最後,他拿出女人的信,在頁尾的空白處寫下: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詩,都是為你寫的。
從他展開信紙的那一刻便認出了那熟悉的字跡,結尾的署名更令他悵惘。小說家將一切的愛埋藏了,用最寂靜的方式愛著。
女人讀詩的時候,會感動,會流淚,會記起自己如花的青春,卻不會知道,那一份寂靜的深情。事實上,她從不知道小說家,甚至,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那一年,他隻是隔壁班一個默默無聞的男孩。
有時,我羨慕那個女人。有時,我又為她遺憾。但也許,寂靜,的確是愛情最美的樣子。
是否,在你的青春裏,也有一個寂靜的人,在人群之中將你的所有悉心珍藏。
是否,也有一雙你從未察覺的眼,跟隨著你,讓你就這麼輕易將他所有關於青春的回憶霸占。
就讓這寂靜的愛成為一生的秘密,歸於塵土。
或者,直到某天,時光老去,有什麼人對你說起:他曾經愛你。
哭落一地花香
X小秀
江蘇淮安的茉茉說:中學的時候也和文中的女孩一樣自卑而敏感,盡管身邊同學多是善意友好的,但依然會困在自己的幻想中孤單不已。那時最盼望的,便是一份溫暖的守護,這份守護,無關愛情,卻一樣細致熨帖,一樣可以令孤單的心將幸福的花苞靜悄悄綻放。
有人說,一個女孩子,二十歲不秀則永不再秀。我想,沒有哪個女孩會願意有這樣的遺憾。
高二下學期,我喜歡他的心事被添油加醋後像風一樣吹入了人群。原本隻是一份默然美麗的愛慕,經過那些捕風捉影的人從一張嘴巴傳到一個耳朵,再從另一張嘴巴傳到另一個耳朵,就完全變了味兒。
有一陣子,那群女生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腦袋湊在一起,發表對這件“天大新聞”的高見。“天啊,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叫她別想了,下輩子也輪不到她!”
我又氣又急,卻無可奈何,自己的心事被當作流言傳來傳去,沒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這句至理名言就像逐漸失效的麻醉劑,對我的安慰作用越來越小了。
那時候,我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我避開了一切,然後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靜靜地發呆。
壓抑終於在一個午後爆發了。那個下午,我走進教室,後排忽然發出一陣哄笑。我抬頭一看,黑板上醒目地畫著一隻奇醜無比的大青蛙,旁邊站著一個英俊的王子,底下是一行大字:青蛙公主和她的白馬王子。
來不及多想,傷痛像一陣暴風雨突襲而來。“啪!”我用力把手上的書重重地朝黑板摔去,轉過身,在齊刷刷的哄笑聲中飛似的逃出教室。
清亮清亮的蔚藍天空下,幾隻鴿子拍著翅膀輕輕掠過,成行的相思樹鬱鬱蔥蔥,樹上開滿了細細密密的黃色小花,地上,也鋪滿了黃絨絨的一層。
我躲在樹下,長久壓抑的委屈一傾而瀉。我哭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