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說這話時眼眸流轉卻是深深的不屑。
總是這樣,內心愈是高傲的人在人前愈是永遠一副謙虛淡然模樣。
這般,即便莫泰然多是人人敬仰而尊敬的業界泰鬥,其實內心她仍是不屑一顧的吧。
她端起杯子淺飲著剛端上來的上好碧螺春。
絲絲繚繞,絕對香氣撲鼻。
不敲詐莫泰然那老頭這等黃金資本家一下,對自個兒就得持深深的鄙夷之感。
所以,早就點了最上等的菜肴,於他,絕不客氣。
“哦?被你看出來了?我還以為很是隱秘呢。”
“隱秘?這叫隱秘?一眼便看的出來!當人眼瞎呀!”
沈熹微看他一副懊惱沮喪模樣,原本欲言的嘲弄話便被硬硬的憋了回去。
隻好,端起杯子飲水衝積一下,怕是賭了喉嚨。
45°抬眼悄悄注視他,咧嘴切了一聲——不是,誰知道這老頭如此脆弱啊,還沒說兩句,就委屈成這個樣子。
突然,內心一顫,細細而看,他的確是比幾年前老了,那臉頰深深的皺紋,即便一如鷹鷲般犀利的眸子,仍掩不去那眼裏的絲絲渾濁。
再是有錢,保養得當,難抵歲月的侵襲。
他,果真是老了。
發怔之間,對麵的人卻是輕咳半晌。
晃過神來,凝眸。“莫老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今日你在科技院門口等我不是巧合也並非隻是想請我敘敘舊吧。”
這廂,她卻是一副篤定淡然的神色。
“熹微,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不再是那個氣場強大的莫泰然,此時,卻似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疑惑。
“您這話又從何說起?”
“我知道你出院也有些時日了,也知道你年前是著了溫江華那個畜生的道。”
半晌,她隻是認真的思慮,並沒有接話。
“如果我不給他一紙辭呈,他也許就不會傷害你。”壓低了的聲線。
她,隻是擺擺手——“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理由再提起,有些事情沒有人能夠想到,所以並沒有誰錯誰對之說,不用對我內疚,因為,那不是你需要做的,你是高高在上的莫老先生。”
“你難道一點都不恨他麼,他把你害成這樣。”
輕笑一聲——“害成哪樣,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這裏麼,恨又如何,不很也罷,總歸他得了應有的懲罰,有來有往。”
震住,他不知道對麵而坐的年輕女孩子的心性如此之寬廣。
遇事這般冷靜,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相符。
而是,因為這,她才會成為他的總裁。
終究會有那麼一個人,無所不能,在這樣的年歲裏,便能到達頂峰。
“之前我沒有去醫院看你,請你原諒。”
熹微倒是好笑的抬頭——“莫老先生,言重了,你我總歸是雇主與長工的關係,除此之外,並無更緊湊的關係紐帶,你並沒有義務去探望我。”
此生經年,這際,如是後來的她知道莫泰然的秘密,今日的她還會這般涼薄的說出今日的話麼。
許是,有些事情便已沉寂。
不論怎樣,她終究會對於他有種排斥感吧,因為是他毀了她原本的生活。
有些東西隨它遠去吧,像風一樣,即便不能回到最初,就好好的讓它走吧。
念及當初,隻因年少,他逼迫她,有憤怒,有不屑,有不屈,以為可以和每個人抗衡,可是如今呢,她還是沒有辦法逃脫這種生活,其實,生活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話。
沈熹微一直讓自己正視自己的生活,不論你是寂寞的過還是翕傷的熬,總歸不能逃避。
轉瞬之間,她已經25歲了,早已遠離了那曾經的青春年少,如今的她是一家跨國公司的總裁,即便那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些名利與頭銜,於她,從不相幹。
這麼多年,總怕自己偏離了最初的軌道,而今,已是愈走愈遠,但是命運有時就是這樣,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總會有一些契機促使你與生命中的一些人相識,哪怕最初的你不甚在意,這些人對你的人生有怎樣的意義,終究,你便已不是你。
良久,莫泰然發話了。
凝視她許久。
“熹微,如果可以,我覺得是時機讓外界認識你了。”
拿杯子的手猛地僵硬,沒辦法彎曲。
這一天難道真的要來了麼,曾經幾何,她也以為她會長久的隱藏在黑暗裏,那樣,她便還是最初的沈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