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吃飽了肚子,他們會像羚羊,山兔般地在野地裏追逐,撲翻在草裸子,獲得一次短暫的生命愉悅,從彼此身上汲取了重新活下去的力量,然後又各自天涯,再也不相見。
那個在早春的晚上,在玉龍拉措湖邊,跟千裏尋夫來到荒原的年輕女子桂花那一夜生命的宣泄,對林俊傑來說卻是唯一的一次。
王桂花後來在玉龍拉措湖邊上,離湖畔不遠的一排地窩子裏鑽出來的漢子堆裏找到了她的男人李桂生,她就不在遊蕩了。
她的同伴,那個上了些年紀的塊50歲的女人王梅花,沒有在那一群地窩子裏找到她的男人,但也由於精疲力竭的長時間的奔波,於是就暫時跟這個桂花象姐妹一樣,先寄宿在桂花男人桂生的窩裏。白天在村子裏外遊蕩著,目的是想找點什麼下肚的食物,在留心看有什麼能有盼頭的活,晚上就自個兒弄兩板凳對拚一下,睡在桂花和他男人隔壁的小土屋裏。雖然破爛,但也總算安來,想歇息一陣子,再繼續去找她的男人。
因為王桂花,林俊才也結束了荒原上流浪漢的生涯,在河岸邊挖了個地洞,棲來。王桂花像模像樣地在村中出現,卻再也沒有搭理林俊才,就好像他們從來就不認識似得。
林俊才常常砸著舌頭悶在窩裏,揉搓這雙手,自戀地回味那一夜的歡愉,弄不明白,玉龍拉措湖畔枯樹林那個被篝火烤得暖洋洋的夜,會不會隻是自己春夢一場,要不,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事輪到他身上。
地窩子的棚戶們都把他當作是新來的,其實,也許隻有這頭頂上的藍天才知道,在林俊才來之前,這片荒原上這個雪山腳下根本就沒有玉龍拉措湖這個村;當然就更沒有什麼村長,也沒有郭疙瘩。
隻有林俊才這個曾是首都高等學府裏的文化人,他才是第一個在這裏紮根落戶的開拓者……
林俊才是六十年代初期,全國各地普遍發生大饑荒的那一年,逃出了克拉瑪依油田,在沿路乞討地逃到這荒原來的。之前別人給他扣了一頂帽子,硬說他是個右派分子,之後與左派分子頭目的女兒相愛至深,之後畢竟胳膊拗不過,於是從京城下放到地老天荒的大西北來接受改造,當五年的大限時間到時,本可以回京城,托熟人找門路,繼續靠他的學曆在,京城混碗飯吃,應該還是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