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梅撲在兒子身上哭的死去活來，趙敬武他沒有眼淚，他麵無血色的扛上了那把老鋤頭，走了不遠又折回來，最後看了一眼兒子，轉身猛地衝出門去，在草原上撕心裂肺地狂跑著……
他沿著湖岸不知跑了多就，終於累了，他坐下來歇息發愣著，一會兒他掄起鋤頭在一個稍高一點的土坎上挖了個深坑。挖好後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邊上，看天，看地，看腳下的坑，他就想不明白，人活在世上，為何如此的艱難。
天快要黑了，大兒子德金才跑過來，他仍然還像個木樁似地坐在那裏。
德金好奇地瞅瞅這個深坑，問：“爸，你在這麼遠的地方，挖這個坑幹嘛？”
敬武的聲音象是從肚子裏發出來的：“埋你弟弟。”
“弟弟已經活過來了，幹嘛要埋他啊？”德金萬分恐怖的看著爸爸。
敬武一愣，隨即一聲狂喊，扔了鋤頭，就沒命地往家裏奔。
雪山高原雖然十分無情，卻能賦予任何弱小的生命以最頑強的生存力。二娃德銀在奈何橋邊打轉著，掙紮了一番又會來了，居然還能挺得過來！
但燒退了以後，卻有全身的皮膚發綠，四肢軟綿綿的，幾乎不能站起來。這莫名其妙的病好像能夠傳染似得，沒兩下，大娃德金身上也渾身發綠，走路都歪歪斜斜的。曹梅嚇得要命，也不顧別人的白眼，滿村找人到處打聽，最後才從福建人嚇明口裏得知，這是因為長期缺乏吃新鮮蔬菜造成的。
嚇明一雙女人般水汪汪的眼睛，骨碌碌在曹梅身上有滋有味地轉著。嚇明輕描淡寫的說：“我當初來的時候也這樣，後來菜吃了，慢慢地就好起來了。嫂子，你進了坐坐不？”
而不遠處，那個不人不鬼的林俊才，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曹梅，他身上依舊穿著那件四處漏風的破衣衫，像濟公一樣閑時也會回到村子裏溜達。
曹梅聽了福建嚇明這麼一說，就立刻回家了，林俊才緊隨其後地跟著她。
到了玉龍拉措湖邊，他在低矮的窩棚子邊轉了轉，猶豫了好一陣，聽到裏麵女人嗚嗚的哭聲，正愁著，如何進去。
###第五十七章 維生素C
突然敬武從屋裏走出來撞了個正著，敬武正想開口問話。林俊才就先搭上了：“他大哥，我手上有這些草，可以讓你家小孩的病轉好些，你的這些娃是缺維生素造成的。”
“什麼？你說什麼維生素？”趙敬武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以為他說的是家鄉話，但為了孩子，他也沒多問，感到至少這也是一點點的希望，在看起來林俊才也不象是什麼邪惡的人，又想起他老哥在他來的那天路上跟他說的，這個林俊才是北京什麼大學的教授，想想這年頭，在這荒山野嶺建立起來的村莊，全村都是九流三教的人拚湊起來的，教授這兩個知識含量這麼高的字眼怪讓人尊敬的。
於是他就趕快將他引進屋，讓他看看自己的兩小孩。
到了傍晚，這兩個小孩吃了林俊才的草藥，精神一下有了很明顯的好轉，曹梅心裏口裏對林俊才感激涕零。
也是因為福建人嚇明的這句點撥，趙敬武動了開荒種菜的念頭。
老家四川的農民個個都是種菜好手。趙敬武帶來的那包蔬菜種子，有蘿卜、白菜、辣椒、南瓜、甚至還有較貴的西紅柿。荒原上別的不多，地倒是多的是，隻要有力氣，也不愁沒菜吃。趙敬武這樣想著。
說幹就幹，他早出晚歸，他挑選了個在遠離村子的一處荒灘是上，花了十多天的功夫，終於開墾出了一塊可以種菜的地來。
這裏的土地、氣候都不太合適種嬌氣的蔬菜，又缺肥料，因此隻能種比較賤的大白菜。荒原真是太大了；趙敬武的白菜籽下了地，慢慢地長出了青芽來，全村竟然沒一個人知道，沒有一個人發現家人的秘密。
有了這塊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趙敬武像變了個人似得，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他白天在村子公地裏幹活，無論再苦再累，逮著空子，就往那菜地裏跑，一呆就是大半天像是去約會。
這一小塊油旺旺的菜地，大約使小哥倆想起了老家熟悉的一切，他們也不再愛去的玉龍拉措湖邊瞎玩了，跟他爹一樣，一有時間就到菜地的裏逛溜一下。
菜在地裏有滋有味地生長著，村裏沒啥活幹時，敬武便獨自一個人蹲在那裏如癡如醉地看著這一小塊自己一鋤一钁開墾出來的生荒地，看那一片自己用心血和汗水澆灌出來的綠色生命……
有了菜吃，這兩個小孩的臉上泛起了紅潤的顏色，敬武心裏很是歡喜。想起之前小孩的渾身泛起一片片嚇人的綠斑，想到林俊才的幫助，感覺做好人還是有收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