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下的泥磚、棚頂等雜物亂糟糟地又填滿了挖在地下的洞坑裏；被砸碎的鍋碗瓢盆勺等扔的到處都是。潔白的雪地上布滿了亂七八糟的腳印，被塌得融化了的雪水都流到了地窩子裏了，將幾床棉被弄得又髒又濕，一片狼藉。
小兒子趙德銀，獨自一個人坐在一堆已快要熄滅了的篝火前，一動不動。趙敬武撲過去，抱住已經凍得嘴唇發紫的德銀，這才發現他的懷裏竟然還抱著一隻四蹄不停、渾身抽搐的小羊羔！
小羊羔柔嫩的小黑鼻孔裏流出了一股細細的血水，已經凝固了；並且將身上的雪白的絨毛，染得殷紅殷紅的……
雪花靜靜地飄著。父親溫暖而有力的懷抱裏，德銀瘦弱的小身體仍在不停地一陣陣顫抖著。他望著父親。
這個不到十來歲的孩子，目光中卻透出隻有飽經滄桑的成年人才會有的深沉、絕望和淒涼。
“爸爸，”他淒淒地說著：“他們要摔死我的小羊……”
“他們是誰，是誰？！”趙敬武發出了山崩地裂的一聲吼叫。
“就是那個郭叔叔。”
隨著嘎啞的一聲，不遠處一道白雪皚皚的土坎子慢慢蠕動了起來，緊跟著，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鑽了出來。趙敬武看清了，是林俊才。
這個瘦弱的漢子蹲在倒塌的破茅草地窩子邊上，一直在扒揀著被埋在土裏的幾粒糧食；雪漸漸大起來，他不知不覺已成了雪人，讓趙敬武差點沒認出來。德銀烤著的那堆火，還是這個糟老頭在木片上澆了隨身不離的煤油，才生著的。